“好冷……”
这是泠玉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念头。
彻骨的寒意包裹着她，仿佛要将她重新冻结。她猛地睁开眼——
然后愣住了。
身下是冰冷的雪地，她撑起身，低头看向自己。
不着寸缕。
冰肌玉骨，在雪光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泽。长发如瀑散落，几缕贴在胸前，黑与白的对比惊心动魄。
“啊——！”
惊呼脱口而出。她慌忙环抱住自己，警惕地看向四周。
茫茫雪原，除了冰，就是雪。
远处冰晶森林闪烁着微光，更远处是连绵的冰山。天空是灰色的，无边无际的寂静笼罩着一切。
“亲爱滴任务者，欢迎来到新世界。”
一个欢快的声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
泠玉身体一僵：“零号？”
“正是本统！”
那声音笑嘻嘻的，“这次是男频修仙小说《问道长生》的世界。原本剧情嘛，就是男主谢知许一路开挂、升级打怪、最终问鼎长生……但出了点小问题。”
“什么问题？”
“这个世界男主，好像诞生了自我意识。”系统语气严肃了些，“他开始偏离剧情轨迹，导致世界漏洞越来越大。本统没费什么功夫就把你带进来了——漏洞多就是好钻空子呀！”
泠玉沉默。
她不知道自己经历过多少世界，甚至不记得自己的样貌原本如何。
“你现在的身份，”
零号继续说，“是净灵雪草修炼而成的小妖。”
泠玉：“……”
“哎哟，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系统察觉到她的无言，连忙安抚，“没有合适的肉身宿主，总不能杀一个让你替吧？刚好南洲有株净灵雪草通了灵性，但尚未化形……本统就将你的意识注入其中，助它提前化形啦。”
“所以，”泠玉缓缓道，“我现在不是人？”
“草也是生命嘛！”
系统理直气壮，“放心，在你来之前，它真的只是棵草，没有自我意识。所以你现在就是它，它就是你，不违天道哦。”
泠玉深吸一口气——如果草也需要呼吸的话。
寒气灌入胸腔，冻得她一个激灵。
“这个世界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她问。
“阻止男主彻底觉醒自我意识，并将他引回原剧情轨迹，收录与世界主要人物的情感，”零号语速加快，“每个世界我只能出现三分钟，否则会被世界意识捕捉到。时间不多了，你记住——”
“等等——”泠玉还想再问。
“时间到！溜了溜了！”
系统的声音迅速远去，“任务者加油！本统下次出现会在——”
声音戛然而止。
脑海重归寂静。
泠玉独自坐在雪地中，抱着膝盖，望着茫茫冰雪。
风吹过，卷起细碎的雪沫，落在她裸露的肩头。
冷，是真的冷。但比寒冷更让她茫然的，是这种非人的处境。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莹白的手。五指纤细，指尖透着淡淡的粉。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很灵活，与人手无异。
可她知道，这具身体不是血肉之躯。
而是灵草化形。
“净灵雪草……”她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恍惚间，似乎有零碎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冰雪中扎根，汲取月华，听风声过了一季又一季，看雪落了一年又一年……然后某天，忽然“醒”了。
那是这株草原本的记忆吗？
泠玉摇摇头，甩开杂念。
当务之急，是弄件衣服。
她闭上眼，试着感应体内的灵力。
一股清凉的气息自丹田处升起，流转四肢百骸。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意念集中。
四周的冰雪似乎受到了召唤，缓缓汇聚而来，在她掌心上方旋转、凝结。
光芒流转间，一件月白色的广袖流仙裙逐渐成型。裙摆曳地，袖口绣着淡淡的冰纹，在雪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成了。
泠玉松了口气，将裙子穿上。
丝滑的布料贴合肌肤，竟意外地保暖——或许是因为这衣裙本就是冰雪所化，与她的体质同源。
她走到不远处一汪尚未完全冻结的冰湖边，俯身看向水面。
倒影中，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肌肤胜雪，眉如远山，眼似秋水。
唇不点而朱，鼻梁秀挺。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双眼，眸光清澈见底，却又似蕴着万千星辰，望一眼便让人移不开视线。
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媚色与纯欲在她身上奇妙地融合，是那种集天地灵秀于一身，浑然天成的美。
泠玉怔怔看着水中的自己。
这……是她吗？
还是那株净灵雪草？
她说不清。只是觉得，这容貌美则美矣，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少了……烟火气。
她伸手，轻触水面。涟漪荡开，倒影破碎。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泠玉警觉回头，却见是一株雪梅，正凌寒绽放。
花瓣晶莹如冰雕，花蕊却透着淡淡的粉，在苍茫白雪中格外醒目。
她走过去，轻摘下一朵，送到鼻端。
没有香气。
冰雪的花，自然没有凡花的馥郁。可这清冷，却莫名让她心安。
她将雪梅别在鬓边，望向远方。
冰原寂寂，万里无人。
再美又如何呢？这渺无人烟的冰雪世界，除了冰，就是雪。哪来欣赏的人？
泠玉忽然觉得有些寂寞。
这种寂寞，并非来自此刻的独处，而是源于更深的地方——仿佛她曾经经历过繁华，经历过喧嚣，经历过人间烟火……然后失去了。
她不记得了。
但她知道，自己和真正的人一样，会冷，会怕，会茫然，也会渴望温暖。
“谢知许……”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他会来这里吗？
如果相遇，又会发生什么？
泠玉不知道。
她只是拢了拢衣袖，抬步朝冰原深处走去。
脚印留在雪地上，很快就被新的风雪覆盖。
众人入秘境不到半日，变故陡生。
八大仙门入南洲后，本已按例分成数队，各寻机缘。
然渡仙门龙时秋主动提议与问浮生同行，谢知许略一沉吟，便也允了。
两队并作一队，二十余人，在冰晶森林中谨慎行进。
正午时分，行至一处冰谷。
谷中有一湖，湖面冰层未全封，露出中央一泓幽蓝的水。
湖水极寒，寒气凝成白雾，袅袅浮在湖面。
湖畔冰岩间，生着一丛花。
那花不过三朵，花茎剔透如冰晶，花瓣却是艳极的赤红，在这茫茫雪色中灼灼如火，妖异得扎眼。
“璇玑花！”有弟子低呼。
众人皆知，璇玑花乃南洲奇珍，花瓣可炼制破境丹，花蕊更是解毒圣物。只是此花常伴凶兽而生，采摘极险。
白执走在队伍边缘，目光黏在那花上，移不开了。
他年岁尚轻，入问浮生不过十五载，修为刚至金丹中期。此次能随队入南洲，已是侥幸。此刻见了这般奇珍，心头一热，脚步便不自觉挪了过去。
“白师弟。”谢知许的声音传来，淡而清。
白执身形一顿，回头讪笑：“师兄，我就近些看看……”
“退回来。”谢知许语气不变，目光却已落在湖心。
白执咬了咬唇。那花离他不过三丈，触手可及。他瞥了眼谢知许——后者正与龙时秋低声说着什么，似乎并未盯着他。
就摘一朵。就一朵。
他心一横，右手探向最近的那朵赤红！
指尖即将触及花瓣的刹那——
“轰！！！”
湖面炸开！
整个湖面如被巨力自下而上掀起！漫天不是水花，而是细密如砂的冰珠，劈头盖脸砸来！
冰珠之后，一道庞大的影子破水而出。
通体幽蓝，形如巨蟒，身长十丈有余。
身躯覆盖着层层叠叠的冰晶鳞片，每一片都反射着森冷的寒光。
头生独角，一双竖瞳金黄，冰冷地盯着岸边众人。
极地冰蟒！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