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由不死者所书写的史书,它被刻意的隐藏在万道宗史馆的书架上,若不是李旬念刻意的寻找,这本书很有可能在未来的千年都无法重见于世。
史书详细记录了血色恐魔之地的历史,上面书写了血色宗宗主丧心病狂的一生以及他的终结,不过如果只是简单的记录历史,这本书就绝对不会藏在书架的暗格,需要靠着别的史书上隐喻的符号来找到它,它真正想要告诉其他人的,是能够让界血者转变为其他体质的方法。
血色宗宗主的出现就像是不死者一样突兀,首次在史书上出现他的名字时,他已到达三阶修为,这是极不寻常的事情,凭着万道宗的手段,他们的眼线绝对不会漏过任何一位源者。
只有一种可能,他的前半身如果在史书上出现,那么万道宗就会遭到极大的冲击,至于是什么,不用想李旬念也知道,血色宗宗主掌握了从界血者变为其他体质的能力。
这点是李旬念的猜想,然而他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在史书里寻找,只为了找到有关于血色宗宗主的那一段历史,可遗憾的是,在那段时间的历史,只要稍微沾了一点血色恐魔之地,那么这段历史便会变得模糊亦或是直接消失,仿佛在那段时间,有人为的在控制历史的记录。
万道宗的史书都是原件,他们不一定是出于万道宗不死者之手,然而他们还是统一选择的模糊这段历史,而能够做到这件事的,显然只能有一个宗门能够做到。
种种线索都只表明着一点,血色恐魔之地有着能够让李旬念脱离棋子身份的方法,若是想要救回妹妹,成为其他体质的源者是必要的,他必须前往血色恐魔之地寻找方法。
咚咚咚……
思索着,敲门声忽然响起,门被推开,来者是两位全副武装的源者,有着五阶的气息,他们身上的利剑透着锋芒,面对一位界血者,他们仍是不敢放松警惕,只因林天纵和他们说过,眼前的这位少年能够在眨眼间杀掉他们,虽然听着有些扯淡,但李旬念给他们的感觉的确像是能够做到,在宴会开始的那一刻,他们就从李旬念的眼神中感受到淡淡的杀意。
“旬念史官好,我们受殿下的命令,送来你所需要的材料。”一位士兵卑躬屈膝地将盘子递给李旬念。
李旬念扫了一眼,盘子上摆放着的是一块雷击木以及一朵在罐子里的云朵,这两个是雷暴模块的必备材料,前者需要在常年狂风肆虐的地方寻找被蕴含源星之息的闪电劈过的树木,另一个则是要在万里天边之上找到那些富含源星之息的云朵,二者加起来才能炼制成能够招来奔雷的雷暴。
接过盘子,两位源者却没有一点退下去的意思,李旬念冷眼看着他们,“你们准备干什么?”
“奉殿下之名,我们需要亲眼看着你炼制圣物,你知道的,炼制圣物这一过程常伴着危险,而史官你乃是我们天羽国最重要的人,我们担心你会出现什么意外。”守卫答道。
李旬念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担心他的安全是假的,担心他想要逃跑才是真,第一点,林天纵所要炼制的圣物杀伤性普遍较强,若是没有第一时间收回,恐怕会生出异端,第二点,若是李旬念在每一次炼制圣物时私藏圣物材料,积少成多,他便很有可能靠着这些材料炼制出一个更加恐怖的圣物。
按常理,一个界血者根本做不到这样的事情,因为界血者根本无法操控圣物,然而李旬念可是一个不死者,导致林天纵不得不如此谨慎。
李旬念面无表情听完,没说什么,转身回到里面的房间,随即开始他的第一次炼制圣物。
此前,他只看过别人冶炼圣物,这一过程简单与困难与否并非是单纯凭圣物的品阶,更还要看炼制材料的属性,就像是雷暴这样,材料中的雷击木原本是木属性,被雷击过后便附着上了大量的雷元素以及小量的火元素,而另外的云朵则是有着风属性,所以想要炼制出雷暴,李旬念就必须将这四种截然不同的属性完美融合在一起,让雷元素占据主导,风元素为辅,而另外两个元素则为杂质,需要再用源星之息去除。
整一过程极为复杂,炼制圣物的难度不亚于是像医生持刀动手术一般,既是对耐心的考验,也是对体力的考验,而且正如那两个守卫所说,炼制圣物的过程常常伴随着危险,若是李旬念注入的源星之息过多或过少,都可能会导致圣物材料紊乱,轻则材料焚毁,重则引发一场大爆炸,历史上这种事情比比皆是,很多高阶的恒定模块就是在爆炸中毁坏。
模块置于长桌之上,李旬念体内的源星之息凝聚为实质,那是一条彩色的飘带,包裹住雷击木以及云朵,借助模块上的力量,两个圣物材料在源星之息的调和下开始缓缓融合。
两位守卫不由得咽下一口口水,这条飘带足有水桶般粗,能够让这么强大的能量具象化,最起码也得是六阶源者往上,甚至是更强,若是界血者能够炼化圣物,那就没有其他源者什么事了,只可惜老天不会让任何一个种族完美无缺。
“你们惧怕死亡吗?”出乎意料的,这个三品圣物的炼制过程并不像是他想象的困难,最起码能够让李旬念有能够说话的闲心。
两位源者一震,这句话加上李旬念身上所散发的气息不免让二人察觉到危险,不过在皇宫之中,他们也不相信一个小小的界血者能够掀起什么波澜,便答道:“为了天羽国付出生命,我们死而无憾。”
“是吗?”很显然,这个问题李旬念并不满意,“你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为天羽国献出生命,让天羽国的百姓都能过上吃得饱的日子。”一位守卫说,“我们两个都是如此。”
“不,这是你活着的意义,而非他的,你没有权力也没有资格定义别人活着的意义。”李旬念淡淡地说,将寒光看向另外一人。
“没错,我和他一样。”那个守卫说道。
“是吗?”李旬念看着他,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肢体动作或表情,就这么看着他。
这人的脸上带着腼腆,面对这么一个问题,他先是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我想要成为护卫队队长,迎娶林思言,当我手握权利之后,我想要将那些贪官污吏全部送入大牢,让他们生不如死,让他们的家人在他们面前活生生饿死。”他的话带着有些赌气的意味。
“你他妈疯了吧,你要是这些话被听见,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另外一个守卫资历更高,对于皇宫内的政治旋涡看的更清。
“那又怎么样?!”他吼道,“我的家乡就是因贪官而毁,你知道他们在我家乡设立了多么严重的苛捐杂税吗?你知道我家乡的小孩从出生起就根本吃不饱饭吗?我的父母饿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袋稻种,如果他们愿意用这些稻种煮碗粥,那他们可能也就不会丧命,可他们没有,他们不能吃,如果他们吃了的话,来年我们一家都要死,而这些贪官呢?!你看过从他们餐桌上浪费的粮食吗?你看过国家的白眼近一半都流入他们口袋中吗?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皇宫内,他每天都要对着那些权势滔天的大臣点头哈腰,这些家伙肥腻的脸上渗出的是平民的民脂民膏,每一个人都在残害他父母的这件事上有着责任,可他却根本无法复仇,复仇的烈焰只能藏于心头,在寂寥的夜晚无声的哭泣,这些大臣的修为以及权势根本不是他这一个蝼蚁可以对抗的,换平时,他绝对没有勇气敢说出来。
可眼前这个少年的眼中藏着能够洞穿谎言的锐利,竟迫使他将自己的心声吐出。
“梁子……”另一位守卫欲言又止,的确,生于京城,他并不清楚天羽国其余地方的苦难,按他所想,以天羽国强大的实力,其余的边疆地方也因是繁荣强大。
可他错了,李旬念能够很明白的为他解答,纵观五域上下几万年,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有着万里边疆的国家能够做到让整个国家的平民都吃上饱饭,若是集聚国家全部的源者投入生产,这还是有可能的事情,不过那是乌托邦的幻想,没有源者能够一生都为平民奉献。
而最良好的情况便是做到国君勤政为民、朝廷之中清廉之风尚兴,只有做到这个地步,才有可能让一个国家的近八成百姓吃饱饭。
当平民的数量足够多,他们所要承受的外界因素就更多,洪水、干旱、泥石流,凡人不像是源者一般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任何一场天灾或者是人祸都足以让一个村庄陷入贫瘠,国君会尝试接济他们,但他不是神,无法照顾所有人,总会有人在贫困或者是疾病中死去。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李旬念面无表情,“当你们完成了活着的目标之后,你们会寻死吗?”
这一问题二人始料未及,但出奇的是,他们回答的很快:“不会。”
没有人会在完成一个目标后自杀,哪怕这是自己的自身夙愿,人们会愿意在完成目标的路上死去,可没有人会愿意在完成这个目标后死去。
“为什么,当你们完成活着的目标之后,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李旬念不解。
“我不清楚,按照我的想法,可能在我死前,我也没办法完成我的目标,所以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但可能就像是太阳升起一样,对于太阳本身来说,它的升起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个规律,我们活着也是规律,没有任何意义。”梁子摇头。
听到这番话,李旬念若有所思。
谈话间,两个圣物材料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变为了一朵闪着雷电的乌云,其中的杂质已经完全去除。
李旬念用源星之息将雷暴灌入瓶中,递给守卫,“你们可以走了。”
梁子接过瓶子,但并没有着急离开,他看着李旬念,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感情,“虽然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你经历过什么事情,但希望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当然,这并非是出于对我们天羽国的未来着想,我与他们不是同路人。”
他顿了顿,“我见过死亡,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所有爱你的人会因此受伤,那些痛恨你的人会因此而开怀大笑,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
“走吧,殿下吩咐过我们不要和他有太多的交流。”另外一位守卫催促道。
二人走后,李旬念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下几字:梁子,父母因权臣而死,易受情绪影响,能够利用。
这个本子上还有几个人名:陈武、陈文、王伟。
这些人都是他逃离这座监牢的钥匙,然而想要让他们完全拼在一起,则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布局,他走出炼制房,在书架上翻找,拿出几本记录天羽国官员历史的文书。
因为天羽国的国情,这个国家并非由国王一人说的算,其余贵族的话语权也极重,干涉法律、贪污腐败也只是他们最轻的罪行,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国王敢对他们施予惩戒,如果他们联合在一起,那便可以随意帮扶一位新的国王上位,林天纵的位置便是这么来的,所以面对朝廷里的眼线,他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他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当成政治资源。
因为贵族的地位,所以史书上对于他们的记录与国王一样多,李旬念翻阅了一遍,上面对于这些贵族孩子的开源仪式记录极其清楚。
“开源仪式当天,金光驱散乌云,天羽国西方有斑斓云彩连天,金龙狂啸,朱雀现世,占扑师称此现象为英雄现人间……”
上面夸张的描写表明了对这些贵族的献媚,不过想要如此描写,史官本人绝对在场。
“陈文的开源仪式就在这几天,届时他们一定会让我前去,如果要逃出去,这是我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