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通风管道内的旅程并不舒适。强劲而混乱的气流裹挟着金属碎屑和陈年积灰,扑打在脸上,呛得人几乎窒息。管道内壁滑不留手,布满了黏腻的油污和冷凝水珠,两人只能依靠姬无夜的时空之力吸附管壁,艰难前行。
不知在黑暗中行进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水流声也越发清晰。管道尽头,是一面锈迹斑斑、由粗大金属栅栏封住的出口。栅栏之外,是一条水量充沛、流速颇快的地下暗河,河岸两侧是粗糙的岩石。
姬无夜并指如剑,时空之力凝聚于指尖,悄无声息地切开了几根锈蚀严重的栅栏,弄出一个可供通行的缺口。
两人钻出管道,落在湿滑的河岸上,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水汽和泥土气息的新鲜空气。虽然依旧身处地下,但脱离了那压抑的工坊和危险的管道,还是让人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唐笑笑几乎虚脱,靠在一块岩石上喘息,脸色苍白如纸。连续动用“织焰”之力对她的神魂负担极大,若非心灯和观星者传承支撑,恐怕早已昏迷。
姬无夜情况稍好,但消耗同样巨大。他警惕地感知着四周,确认暂时没有危险,才稍微放松,取出丹药递给唐笑笑。
“这里应该就是‘第三号废弃物排放口’附近了。”唐笑笑服下丹药,调息片刻,精神稍复,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暗河在此处拐了一个弯,形成一个相对平缓的回水区,岸边堆积着一些工坊排出的、早已失去灵性的金属废料和矿渣。
“不知道青漓他们那边情况如何,有没有成功引开那个元婴魔修……”她有些担忧。
话音未落,远处河道上游方向,传来几声急促的鸟鸣,节奏奇特,三长两短——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安全信号!
“是他们!”唐笑笑精神一振。
很快,三道人影沿着河岸疾驰而来,正是凤青漓、释心和尚,以及被凤青漓搀扶着、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然恢复锐利的洛星河。
“笑笑姐!姬大哥!你们没事太好了!”凤青漓看到两人,尤其是虚弱的唐笑笑,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安然脱险,实乃万幸。”释心和尚也松了口气。
洛星河看向姬无夜,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们没事,多亏了笑笑。”姬无夜言简意赅,将工坊内惊险的脱身过程简单说了一遍,听得凤青漓惊呼连连。
“你们那边呢?那个元婴魔修追过去了?”唐笑笑更关心他们的情况。
“追过来了。”凤青漓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我们按照你的计划,在排放口附近制造了爆炸和火光,那魔修果然被吸引过来。我们依仗地形和他周旋了片刻,便按照你之前推测的、这条暗河下游可能存在隐蔽支流的路线,借助水流和释心大师的幻术遮掩,成功甩掉了他。他此刻应该还在那片区域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
计划成功了!声东击西,分兵减压,为他们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那个化神魔修呢?”姬无夜问道。
“我们脱离时,隐约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魔识在工坊那片区域反复扫荡,但并未扩散开来,似乎认定你们还藏在那里。”释心和尚答道。
唐笑笑若有所思:“他被‘织焰’最后爆发的气息迷惑了,以为我们借助那件宝物隐匿了起来。这给我们争取了时间,但不会太久,他迟早会反应过来。”
五人再次汇合,虽然个个带伤,状态不佳,但凝聚力却空前强大。他们找了一处被巨石遮挡的干燥角落,稍作休整,同时商议下一步行动。
“如今我们兵分两路的策略已经暴露,化神魔修反应过来后,必定会与那名元婴魔修汇合,加大搜索力度。这片山脉虽大,但对于化神修士而言,仔细搜查之下,我们藏不了多久。”姬无夜冷静分析着形势。
“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是继续利用应急通道网络躲避、寻找其他资源,还是……”洛星河的目光投向唐笑笑,意思不言而喻。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唐笑笑身上。她是观星者,是“钥匙”,她的决定至关重要。
唐笑笑闭目凝神,左眼心灯微光流转,右眼底被压制的寂灭之力在远离源头后暂时平稳。脑海中,工坊的惊险、聆听者之泉的信息、第七前哨站的悲壮、以及自身作为“钥匙”的谜团,交织在一起。
片刻后,她睁开眼,眼神清澈而坚定。
“我们不能一直逃下去。”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外面的魔修是威胁,但地脉失衡、寂灭污染的危机,才是根本。而且,我身上的‘钥匙’印记,与废墟核心的共鸣,就像一盏明灯,迟早会把所有觊觎‘钥匙’的存在都吸引过来。被动躲避,只会让我们陷入越来越危险的境地。”
她站起身,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岩壁,望向了那片死寂的废墟。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进入第七前哨站核心区域,找到地脉之钥,解决寂灭之力的隐患!”
这个决定在预料之中,但真正听她说出,还是让众人心头一紧。
“你有多少把握?”姬无夜沉声问道,他需要评估风险。
“坦白说,不多。”唐笑笑摇头,“我们对核心区域的情况知之甚少,只有聆听者之泉那点残缺信息和墨衡关于‘织焰’的设想。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明确的方向,也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她看向众人,语气变得沉稳而充满说服力:“我们有优势。第一,我是‘钥匙’,我能感应到本体,这能避免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第二,我们获得了‘净尘符甲’,提升了基础防护。第三,我们知道了‘织焰’的存在和完成它的可能方向,虽然现在无法完成,但至少让我们知道了对抗寂灭的一种高级思路。第四,也是最重要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坚毅的面孔:“我们有彼此。我们是一个团队,各有擅长,互补不足。之前那么多绝境我们都闯过来了,这一次,我相信我们依然可以!”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点燃了斗志。
“笑笑姐说得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凤青漓第一个响应,凤凰火焰在眼中燃烧。
“贫僧愿追随施主,涤荡污秽。”释心和尚双手合十。
洛星河虽未言语,但按在剑柄上的手,已然表明态度。
姬无夜看着唐笑笑,眼中充满了信任与支持:“你想怎么做,我们便怎么做。”
“好!”唐笑笑重重点头,“既然决定了,我们就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不能贸然硬闯。”
她再次拿出那几枚塔克族的暗金碎片(信物),以及那件未完成的“织焰”的设计图拓印(工坊中记录),铺在地上。
“首先,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核心区域地图和内部结构信息。聆听者之泉的记录太过模糊。”
“其次,我们需要找到一种能暂时强化我体内‘秩序’力量,或者进一步压制右眼寂灭之力的方法,确保在接近钥匙时,我不会先被寂灭之力反噬失控。”
“最后,我们需要一个进入核心、接触钥匙、以及安全撤离的完整方案。考虑到里面可能有游荡的低阶深渊仆从,战斗不可避免,但我们的目的是钥匙,不是清剿,要避免缠斗。”
众人围拢过来,开始集思广益。
“地图和信息,或许可以尝试联系其他尚存意识的‘镇碑’碑灵?它们镇守地脉节点,或许知道更多?”释心和尚提出建议。
“强化秩序之力……除了心灯自行修炼,或许可以借助‘聆听者之泉’的泉水?或者寻找其他蕴含纯净生命或秩序本源的天材地宝?”凤青漓思索道。
“进入和撤离路线……”洛星河以指代剑,在地上划出简易的通道网络和第七前哨站大致方位,“可以利用应急通道网络,尽量靠近核心区域,然后选择一条寂灭污染相对较轻、结构相对稳定的路径突入。撤离时,或许可以借助地脉本身的力量,或者……利用可能存在的、前哨站自毁后残存的短距离传送阵?”
一条条建议被提出,讨论,完善。虽然前路依旧充满未知与危险,但有了明确的目标和初步的计划,希望之火再次在每个人心中熊熊燃烧。
他们不再是被追得狼狈逃窜的猎物,而是主动握紧武器,准备冲向最终战场的战士。
休整了约莫一个时辰,待状态稍复,唐笑笑站起身。
“那么,下一步,我们先返回‘聆听者之泉’,尝试与那里的碑灵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获取更多关于核心区域的信息。同时,洛师兄也能借助那里的环境,尽快恢复战力。”
“行动!”
五人身影再次没入幽暗的地下通道,向着来时的方向,也是向着最终谜题的答案,坚定前行。
风暴将至,而他们,已做好准备,迎风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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