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被漆黑魔念吞没的刹那,唐笑笑仿佛坠入了无边炼狱。冰冷、暴虐、充满毁灭欲望的负面情绪如同亿万根钢针,疯狂刺向她意识的每一个角落,试图将她的理智、她的情感、她属于“唐笑笑”的一切尽数玷污、碾碎!
外界的身体剧烈颤抖,七窍中渗出的鲜血更多,气息瞬间跌落至谷底,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笑笑!”苏半夏目眦欲裂,就要不顾一切强行将她拉回。
“别动!”凤青漓却猛地伸手拦住了他,赤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唐笑笑和姬无夜,“她……她在和那魔念直接对抗!现在打断,他们两个都可能彻底沉沦!”
释心和尚也面色凝重至极,双手合十,梵唱声陡然变得恢弘浩大,精纯的佛光不再试图侵入姬无夜体内,而是如同温暖的海洋般将盘坐的两人共同笼罩,全力稳固着他们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生机与意识连接,为唐笑笑提供着最后的外部支援。
意识深处,唐笑笑的心灯光芒已被压缩到仅剩豆大的一点,在那无尽的黑暗魔念中顽强闪烁,仿佛惊涛骇浪中的孤舟。墟痕的波动也变得极其微弱,暗金小蛇发出焦急的嘶鸣,却似乎难以穿透这纯粹由负面意念构成的壁垒。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绝境中,唐笑笑那被魔念冲击得几乎涣散的意志核心,猛地爆发出最后的不甘与执着!
不是为了所谓的拯救世界,不是为了什么源初使命。
仅仅是因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一次次护在她身前的人,在她面前被扭曲成只知毁灭的怪物!
是因为——他曾将心头精血毫无保留地渡给她,唤她醒来!
是因为——她答应过,要和他一起回去!
“姬无夜——!!!”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并非通过意念传递,而是她所有情感、所有记忆、所有羁绊凝聚成的最后火花,猛地在她那豆大的心灯光芒中炸开!
嗡——!
那微弱的心灯,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种超越力量本身的东西,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到极致的“心”之光!这光芒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照见本心的力量!
光芒所及,那汹涌的漆黑魔念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痛苦的嘶嚎!它们那扭曲、堕落的本质,在这纯粹的心光之下,仿佛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开始剧烈地消融、蒸发!
这并非能量的对抗,而是“心”与“念”的本质碰撞!
与此同时,在这心光的照耀下,唐笑笑的“视线”穿透了重重魔念,终于“看”到了被包裹在魔念最核心处的——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银色光芒!
那是姬无夜的本心剑种!
此刻,那剑种之上,已然缠绕上了无数细密的黑色纹路,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它。但在心光的照耀下,那些黑色纹路如同被灼烧般剧烈扭动,侵蚀的速度明显减缓!
而唐笑笑也清晰地感知到了从那剑种之中传来的、姬无夜此刻正在经历的痛苦挣扎——那是他的意志在与魔念进行着最惨烈、最直接的搏杀!他的骄傲,他的坚守,他对于剑道的纯粹追求,都在与那试图将他拖入毁灭深渊的力量抗衡!
“坚持住……我帮你……”唐笑笑的意识发出微弱的波动,将那洞穿魔念的心光,更加集中地照耀在那被侵蚀的剑种之上!
嗤嗤嗤——!
心光与魔念接触的地方,发出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声响。魔念剧烈翻腾,试图反扑,但在那蕴含着唐笑笑全部意志与情感的心光面前,竟节节败退!
而姬无夜的剑种,在心光的守护与滋养下,那银色的光芒开始逐渐变得明亮、纯粹!缠绕其上的黑色纹路被一点点逼退、净化!
这是一个缓慢而艰难的过程。唐笑笑的心光在持续消耗,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全靠着一股不肯放弃的执念在支撑。外界的本体更是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
但效果是显着的!
姬无夜周身那狂暴冲突的剑意,开始逐渐趋于平稳。那令人心悸的漆黑剑意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而他本身那凛冽纯粹的银色剑意,则越来越占据主导!
苏半夏、凤青漓、释心和尚都屏息凝神,紧张地关注着这决定生死的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个刹那,又仿佛是永恒。
当唐笑笑意识中那点心灯光芒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
嗡!!!
姬无夜体内,那被心光持续照耀的银色剑种,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所有缠绕其上的黑色魔念,在这一刻被彻底震碎、净化、驱逐!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凝练、仿佛经历了烈火淬炼后重获新生的磅礴剑意,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轰然从他体内爆发开来!剑意冲霄而起,瞬间冲破了偏殿的屋顶,在守墓族圣地的上空,化作一柄横亘天地的银色巨剑虚影,散发着斩破一切虚妄、守护心中执念的无上剑道真意!
成功了!
魔种被彻底净化!姬无夜的剑心,不仅恢复了纯净,更因经历了这场与心魔的生死搏杀,变得愈发坚韧、通透,完成了一次涅盘般的蜕变!
而几乎在剑意爆发的同时,唐笑笑那缕耗尽所有的心神意识,也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瞬间从姬无夜的识海中脱离,回归本体。
外界,唐笑笑身体一软,向前栽倒。
但这一次,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在她倒地之前,稳稳地扶住了她。
姬无夜,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眸,不再有丝毫迷茫与痛苦,只有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寒铁般的坚定与深邃。他低头看着怀中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到极点的唐笑笑,感受着她体内那几乎耗尽的本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最终化为深沉的、不容置疑的守护之意。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她更紧地、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仿佛拥抱着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苏半夏长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凤青漓也松了口气,嘀咕道:“总算没白忙活……”释心和尚微笑颔首,低诵佛号。
偏殿内,劫后余生的宁静弥漫开来。
然而,无论是刚刚苏醒的姬无夜,还是虚弱昏迷的唐笑笑,亦或是松了一口气的苏半夏等人,都未曾察觉——
在姬无夜那新生的、璀璨的剑心最深处,一点比尘埃还要细微、几乎与剑心本身融为一体的、呈现出透明色泽的奇异印记,悄然隐没。
那并非蚀界魔种,其气息更加古老、更加隐晦,带着一丝……时空的涟漪。
仿佛是在唐笑笑以心光照亮剑心、引动源初之力与剑心共鸣时,某种沉睡在时空深处的印记,被悄然触发,并借此机会,无声无息地烙印了下来。
福兮?祸兮?
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