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斋”的扩张与稳定,如同给这个家打下了一根坚实的经济支柱。姜芷将重心转向培养帮手、安心养胎后,家中琐事和店铺的日常管理已无需赵重山过多分神。这份由内而外的安定感,让他能将更多的精力,投注到自己的根基所在——镇北镖局。
福满楼一事,虽由姜芷的“饵”引出,但最终能如此迅速利落地解决,并将幕后黑手连根拔起,赵重山在其中展现出的雷霆手段、缜密心思以及在官府那边似乎若隐若现的人脉,都让他在镖局内的威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以往或许还有人因他年轻、寡言而心存疑虑,如今剩下的,唯有信服。
这日清晨,镖局议事堂内,几位核心镖师——面相憨厚、力大无穷的王铁牛,心思活络、擅长交际的孙账房,以及几位经验丰富的老镖头齐聚一堂。赵重山端坐上首,身姿笔挺,目光沉静地扫过众人。
“诸位,”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让人凝神静气的力量,“福满楼的事已了,咱们镖局,也该往前看了。”
孙账房捻着山羊胡,接口道:“总镖头说的是。经此一事,咱们镇北镖局的名头在附近几个州县都响亮了不少,近日来打听走镖事宜的商户,明显多了起来。”
王铁牛瓮声瓮气地附和:“是啊,山哥!好些都是冲着你的名头来的,说把货交给‘赵煞神’保,心里踏实!”他这话引得众人一阵低笑,气氛轻松了些。
赵重山脸上并无得色,反而微微蹙眉:“虚名累人。镖局立足的根本,是‘安全’二字。客商信我们,我们更需谨慎。”他话锋一转,“眼下业务增多,是机遇,也是考验。咱们的人手、路线、规矩,都得跟上。”
他看向孙账房:“孙先生,往后接镖,需立下更细致的规矩。标的价值、风险等级、赔付条款,都要白纸黑字写清楚,双方画押,避免日后纠纷。一些风险过高、或是来历不明的镖,利润再厚,也不接。”
孙账房郑重点头:“总镖头考虑周全,老夫这就着手拟定新契书。”
赵重山又看向几位老镖头:“几位叔伯经验丰富,往后每趟镖出发前,路线规划、沿途可能遇到的状况、应急方案,都要带着走镖的弟兄们反复推演,尤其是过老鸦口、黑风岭那些不太平的地段,宁可绕点路,也要求稳。”
老镖头们纷纷称是。他们看得出,赵重山这不是畏缩,而是真正将镖局的责任和兄弟们的安危放在了首位。
“另外,”赵重山沉吟片刻,道:“我打算,将镖局的人手分作三队。一队由铁牛带领,专走附近州县的中短途镖,路线熟,周转快。一队由李老镖头负责,接一些要求高、路程远的重镖,配足好手。再设一队预备队,平日负责局内守卫、车马保养,同时也作为机动力量,哪边需要支援就去哪边。”
这是对镖局运作模式的一次重要调整,意味着更专业的分工和更强的应变能力。众人闻言,皆是眼前一亮,细细思量,都觉得这法子极好。
王铁牛拍着胸脯保证:“山哥放心,短途镖交给我,保证不出岔子!”
李老镖头也抚须道:“总镖头此议甚善,如此分工,各司其职,效率更高,弟兄们也能得到更好的历练。”
方针既定,整个镇北镖局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高效运转起来。孙账房带着人重新整理了账目和契书模板;老镖头们带着年轻镖师们重新勘验、熟悉主要镖路,甚至开辟了几条更稳妥的备用路线;王铁牛则带着他的小队,精神抖擞地开始了中短途镖的押运,每次都能准时、安全地将货物送达,赢得了客商的一致好评。
赵重山并未闲着,他亲自参与了数次重要镖务的押运,既是为了震慑可能的不轨之徒,也是为了实地检验新规的成效。他话不多,但眼光毒辣,往往能发现旁人忽略的细节隐患,并及时纠正。几次下来,镖师们对他更是心服口服。
这一日,赵重山刚押送一趟重要的药材镖从邻州回来,风尘仆仆。一进镖局大门,便见孙账房满脸喜色地迎上来。
“总镖头,您回来的正好!有大生意上门了!”
原来,是本州最大的绸缎商号“锦华轩”,有一批价值不菲的江南丝绸要运往北边府城。以往这等重要的生意,“锦华轩”都是交由州府里最大的镖行负责,此次却主动派人找到了镇北镖局。
“锦华轩的管事说了,他们东家听闻赵总镖头行事稳妥、信誉卓着,特意将此镖托付,酬金也比往常高出三成!”孙账房兴奋地搓着手。
这是镇北镖局接手过的价值最高的一趟镖,也是打入高端客户圈子的绝佳机会。赵重山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他详细询问了货物数量、价值、运送时限以及路线要求。
“告诉锦华轩的管事,这趟镖,我们接了。但契书需按我们的新规矩来,尤其是风险告知和赔付条款,务必清晰。另外,我们需要提前验看货物包装,并派两人随行监督装车。”赵重山沉声道。
孙账房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这是总镖头谨慎负责的表现,连连点头:“老夫明白,这就去与对方洽谈细节!”
接下“锦华轩”重镖的消息,很快在镖局内传开,众人既兴奋又倍感压力。赵重山亲自点将,由李老镖头带队,挑选了八名最精干稳健的镖师,配备了最好的车马。出发前一夜,赵重山将众人召集起来,再次仔细推演了行程中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应对方案,直到确认万无一失。
半个月后,李老镖头一行人顺利返回,不仅货物完好无损,还带回了“锦华轩”东家的亲笔感谢信和一笔丰厚的额外赏银。信中对镇北镖局的专业、负责赞不绝口,并表示今后“锦华轩”往来北边的货物,将优先委托给镇北镖局。
这一趟镖的成功,彻底打响了镇北镖局在高端镖务市场的名头,前来洽谈业务的商户络绎不绝,其中不乏一些以往需要仰视的大商号。镖局的业务量翻了一番,盈利自然也水涨船高。
赵重山并未因此志得意满,反而更加严格地要求手下。他将增加的收入,一部分用于改善镖师们的待遇和抚恤标准,一部分添置更好的车马、武器,另一部分则作为储备金,以应对不时之需。镇北镖局在他的带领下,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蓬勃朝气与沉稳实力。
这晚,赵重山回到家中,已是月上中天。姜芷还未睡,在灯下为他缝补一件刮破了口的衣裳。烛光映着她的侧脸,柔和而宁静。
赵重山洗去一身风尘,走到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将大手覆在她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有力的胎动。
“今日这么晚?”姜芷放下针线,抬头看他,眼中有关切。
“嗯,局里事情多。”赵重山言简意赅,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舒展。他将“锦华轩”镖事顺利、镖局业务大增的情况简单说了。
姜芷听完,眼中漾开温柔的笑意,伸手抚平他微皱的衣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她的肯定,比任何外界的赞誉都更让赵重山受用。他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家里安稳,我才能无后顾之忧。是你和……孩子,给了我底气。”
窗外月色皎洁,屋内灯火温馨。他的镖局事业蒸蒸日上,她的食肆生意红红火火,他们的小家安稳富足,并且即将迎来新的成员。赵重山看着妻子恬静的容颜,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笃定。他的新篇章,是和她,和他们这个家,紧紧联系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