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的京城,笼罩在一片肃杀的秋意中。太液池畔的碧波亭四周,早已被陈远布下的精锐亲兵暗中围住。晨雾未散,谢瑾安独自立在亭中,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手中紧握着一枚芙蓉玉佩。
大人,各处都已安排妥当。张峰快步走来,压低声音,只是...苏医官至今未现身。
谢瑾安眉头微蹙。自那日看到苏轻媛留下的字条,他的心就一直悬着。这个聪慧果敢的女子,究竟在谋划什么?
此刻的苏轻媛,其实正在养心殿为皇帝施针。经过连日的调理,皇帝的病情已稳定许多。
苏医官今日心神不宁,可是有事?皇帝闭目问道。
苏轻媛手中银针微顿:臣只是在想,有些谜团今日或许就能解开了。
皇帝睁开眼,目光如炬:碧波亭之约,你当真要去?
苏轻媛并不意外皇帝知晓此事:臣必须去。为了陛下,也为了枉死的那些人。
皇帝长叹一声,从枕下取出一块令牌:带上这个。必要时,可调遣大内侍卫。
苏轻媛接过令牌,只见上面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字,心中一震。
与此同时,东宫内太子正端坐在龙椅之上,他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衣,气质高雅而威严。在他面前站着几位朝廷重臣,其中为首的便是兵部尚书王坚。此刻,王坚一脸肃穆之色,似乎心中藏着千斤重担。
只见他向前一步,躬身施礼道:“殿下,微臣刚刚接到边境传来的加急战报,据守边将士禀报,突厥可汗近日频繁调动兵力,其动向颇为可疑,恐怕是有所图谋啊!”
太子微微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问道:“依王尚书之见,我们应当如何应对此番局势呢?”
王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殿下,微臣认为当务之急应立即增派援兵前往边境地区驻防,以增强我方实力,防范突厥可能发动的突袭。此外……”说到这里,王坚稍稍停顿一下,然后将身体凑近太子,压低嗓音继续说道,“还有一事不得不向殿下禀报,微臣日前得到一则绝密消息,朝中竟然有人暗中勾结突厥势力!”
太子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紧紧盯着王坚,厉声道:“此话当真?可有确凿证据证明此事属实?”
太子翻阅名册,脸色越来越沉。当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他猛地合上册子:此事暂且保密,待碧波亭之事了结再议。
众臣告退后,太子独坐良久,终于提笔写下一道密旨。
—— - ——
巳时三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此时,苏轻媛终于踏入了碧波亭。她身姿轻盈地走来,仿佛不沾尘世之俗尘。
只见她身穿一袭素雅的医官服,衣袂飘飘;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简单地挽成髻,仅用一支精致的银簪固定住,更衬得那张绝美的脸庞清新脱俗、楚楚动人。
“你来了。”一直在等待的谢瑾安见状,急忙迎上去,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
苏轻媛微微点头示意,表示回应。随后,她那如水般清澈明亮的眼眸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的亭子周围环境,并轻声说道:“看来那些应该出现的人物,此刻也快要露面了吧?”
然而,就在这句话刚刚落下之际,一道身着华丽宫装的倩影悄然无声地从假山中走出来。尽管对方脸上蒙着一层薄纱,但仅仅是那双若隐若现的美丽眼眸,就让苏轻媛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和熟悉感。
“苏医官果真守信用啊!”伴随着一阵宛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动听的嗓音响起,那位神秘女子继续开口道,“只不过真没料到,连谢大人才会在此处与我相遇呢。”
谢瑾安上前一步,将苏轻媛护在身后:阁下既然邀约,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女子轻笑一声,缓缓摘下面纱。看清她的容貌后,苏轻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竟是永宁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翡翠!
是你...苏轻媛想起那日在长乐宫外见过的身影,那些珠花,那些警告,都是你做的?
翡翠嫣然一笑:苏医官果然聪明。可惜,你知道得太多了。
谢瑾安冷声道:一个小小的宫女,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你背后是谁?
谢大人何必着急?翡翠从袖中取出一枚芙蓉玉佩,你们不是在查芙蓉会吗?今日就让你们见见真正的主事。
她轻轻击掌,假山后转出一个人来。看清来人面貌,谢瑾安和苏轻媛都愣住了。
周院判?苏轻媛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医院院判周明远。
周明远依然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眼神却冰冷如霜:苏医官,老夫很欣赏你的医术,可惜你非要追查到底。
谢瑾安立即明白过来:太医院的假账,金线莲的失踪,都是你做的!
不止这些。周明远慢条斯理地说,就连陛下所中之毒,也是老夫配制的。
苏轻媛握紧拳头:为什么?你身为太医,为何要谋害陛下?
为什么?周明远忽然激动起来,三十年前,先帝听信谗言,处死了我的女儿!就因为她与突厥可汗相爱!
谢瑾安猛然想起那个被毒死的嫔妃:原来那个嫔妃是你的女儿!
没错!周明远眼中满是恨意,这三十年来,我忍辱负重,就是要为女儿报仇!
翡翠接口道:周院判与我父亲是故交。我父亲就是当年护送西域使团的那个将军,也被先帝处死了。
苏轻媛忽然想通了一切:所以你们利用芙蓉会,勾结突厥,就是要颠覆朝廷?
现在明白已经太晚了。周明远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这瓶中的毒烟,足以让整个碧波亭寸草不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中了周明远的手腕。瓷瓶落地碎裂,冒出一股青烟。
保护殿下!陈远带着亲兵从四面八方涌出,将碧波亭团团围住。
太子在李弘在侍卫的护卫下缓缓走来,面色冷峻:周明远,翡翠,你们可知罪?
周明远仰天大笑:成王败寇,何罪之有?只可惜...可惜大业未成!
他突然咬破口中毒囊,倒地气绝。翡翠见状,也要效仿,却被陈远及时制止。
想死?没那么容易。太子冷声道,带下去,严加审问!
侍卫将翡翠押下后,太子转向谢瑾安和苏轻媛:多亏二位,才让这桩阴谋水落石出。
苏轻媛却眉头紧锁:殿下,臣觉得此事还没完。
她走到周明远的尸体旁,仔细检查后说道:周院判中的毒,与陛下所中之毒同出一源。这说明...还有一个人在暗中操纵。
谢瑾安也道:臣在杭州查到,朝中有一位重臣与突厥勾结。但名册上那个名字,已经被血迹模糊了。
太子神色凝重:你们的意思是...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急匆匆跑来:殿下,不好了!陛下病情突然加重!
众人急忙赶回养心殿。只见皇帝面色青紫,呼吸急促,显然又中了毒。
苏轻媛立即施救,却发现这次中的毒与之前完全不同。
是西域奇毒断肠散她沉声道,必须立即服用解药,否则...
否则怎样?太子急问。
三个时辰内必死无疑。苏轻媛取出银针,但断肠散的解药需要一味特殊的药引——天山雪莲。
谢瑾安立即道:臣立即去太医院取!
没用的。苏轻媛摇头,天山雪莲极其珍贵,太医院恐怕没有库存。
殿内顿时一片死寂。这时,一直沉默的翡翠忽然笑了起来:我知道哪里有雪莲。
太子快步走到她面前:
除非你们答应饶我不死。翡翠有恃无恐。
陈远怒目而视。
就在僵持之际,殿外传来通报:皇后娘娘到!
皇后在宫女的簇拥下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本宫这里正好有一株天山雪莲。
苏轻媛接过锦盒,仔细检查后确认是真品,立即开始配制解药。
谢瑾安却觉得蹊跷,低声问皇后:娘娘怎么恰好有这味药材?
皇后叹息道:这是前日一个神秘人送到长乐宫的,说近日或许用得上。本宫原本不信,没想到...
这话让谢瑾安更加疑惑。他悄悄退出养心殿,唤来张峰:立即去查,最近有谁接触过皇后娘娘。
等待解药配制的时间里,殿内气氛凝重。太子守在榻前,紧握着皇帝的手。苏轻媛全神贯注地调配药材,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翡翠被押在角落,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谢瑾安注意到她的表情,心中警铃大作。
不好!他突然想到什么,那株雪莲可能有问题!
但为时已晚,苏轻媛已经将配好的解药给皇帝服下。片刻后,皇帝突然吐出一口黑血,情况急转直下。
怎么会这样?苏轻媛脸色煞白。
翡翠放声大笑:你们中计了!那株雪莲早就被浸泡过毒药!
皇后踉跄后退:不可能...那人是这样说的...
那人是谁?谢瑾安急问。
皇后还未回答,殿外突然传来兵刃相交之声。一个侍卫满身是血地冲进来:殿下!禁军统领赵括谋反,已经带兵包围了养心殿!
太子猛然站起:赵括?他就是那个与突厥勾结的重臣!
养心殿的大门被轰然撞开,禁军统领赵括手持染血的长剑,带着一队亲兵闯了进来。
殿下,束手就擒吧。赵括冷笑,皇宫已经被我控制了。
太子凛然不惧:赵括,你身为禁军统领,竟敢谋逆!
成王败寇而已。赵括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翡翠身上,做得好。
翡翠得意一笑:父亲,我们的计划终于成功了。
这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原来赵括就是翡翠的父亲,也是芙蓉会真正的幕后主使!
赵括走到榻前,看着奄奄一息的皇帝:陛下,您没想到吧?三十年前您处死那个嫔妃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皇帝艰难地睁开眼:原来...是你...
没错!赵括眼中满是恨意,那个嫔妃是我的妹妹!这些年来,我忍辱负重,就是要为妹妹报仇!
他举起长剑,对准太子:现在,该送你们父子团聚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突然杀声震天。李靖将军带着边军精锐冲杀进来:赵括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赵括大惊失色:李靖?你不是在边境吗?
本将军早就收到密报,特意回京平乱!李靖长剑直指赵括,你的同党都已被擒,还不快放下武器!
赵括眼见大势已去,突然抓住离他最近的苏轻媛,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都退开!否则我杀了她!
谢瑾安急忙上前:放开她!
退后!赵括挟持着苏轻媛步步后退,给我准备快马,否则...
他话音未落,苏轻媛突然抬手,一枚银针精准地刺入他手腕穴道。赵括吃痛松手,谢瑾安立即上前将苏轻媛护在身后。
李靖趁机下令:拿下!
众将士一拥而上,将赵括及其党羽全部制服。
危机解除,苏轻媛急忙回到皇帝榻前,重新配制解药。这一次,她用自己的血做药引,因为她的血中已有相思子的抗体。
服下解药后,皇帝的脸色渐渐恢复,呼吸也平稳下来。
陛下暂时无碍了。苏轻媛疲惫地说。
太子这才松了口气,下令将赵括、翡翠等人押入天牢,严加看管。
三日后,皇帝苏醒,下旨彻查此案。经查,以赵括为首的叛党与突厥勾结,意图颠覆朝廷,其罪当诛。
秋去冬来,这场震动朝野的大案终于落下帷幕。但谢瑾安和苏轻媛都知道,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永远不会停止。不过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就一定能守护这片江山社稷。
腊月初一,皇帝痊愈后第一道圣旨,就是嘉奖有功之臣。谢瑾安升任兵部尚书,苏轻媛被特赐称号,可自由出入宫禁。
领旨谢恩后,二人并肩走出大殿。天空中飘下今冬第一场雪,细碎的雪花落在他们的肩头。
这场雪过后,就是新的一年了。谢瑾安轻声道。
苏轻媛望向远方:但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雪花纷飞中,两个身影渐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