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墨承赫与墨承玄两兄弟正与陈怡安切磋武艺。
陈怡安身手矫健,虽不以刚猛见长,但招式精妙、步法灵动,与墨承赫的霸道、墨承玄的敏捷相持不下,竟打得有来有回。
“怡安兄,好身手!”墨承玄被打倒在地,由衷赞道,“你这套步法练得精妙,看来南梁武学博大精深。”
陈怡安收势而立,气息平稳,谦和一笑:“承玄殿下过奖了,不过是些强身健体的粗浅功夫,比不得两位殿下。方才表哥那一记横扫,若非我躲得快,怕是早已被绊倒。”
墨承赫闻言,笑容越发得意:“怡安不必过谦,你的武艺也不在我之下。看来近些年来,你私下没少用功,怕是快超越我们了。”
“表哥之赞,怡安惶恐。”陈怡安客气回应。
墨承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和倾倾成婚后,你就不能再叫我表哥了。”
这话引得陈怡安耳根微微发红。幸而他并未束发,旁人难以察觉。
休息时,陈怡安不仅能与两位皇子讨论兵法阵型,还能引经据典,谈及各地风土人情。其见解独到,让墨承赫与墨承玄都暗暗称赞。
而在溢彩宫的偏殿或御花园的凉亭中,陈怡安与独孤云澈的对弈成了每日一景。黑白棋子错落于棋盘,如两人无形的心绪交锋。独孤云澈布局深远,善于隐忍,常在看似劣势时埋下伏笔;陈怡安则思维缜密,算路精准,总能敏锐洞察对手意图,并巧妙化解。
“云澈此子,看似弃子,实则暗藏杀机。若非我早有防备,只怕这片棋筋已尽入你彀中。”陈怡安执白落下一子,封住黑棋出路,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独孤云澈凝视棋局,微微颔首:“怡安太子洞察秋毫,云澈佩服。”
若不是中间横亘着墨倾倾,以及那份对陈怡安真实意图挥之不去的疑虑,独孤云澈几乎要将他引为平生难得的知音。陈怡安的才学与气度,确实无可挑剔。
为了让墨倾倾更好地学习南梁宫廷礼仪,陈怡安将归期延至两月之后。墨倾倾也彻底沉浸于这份“兄妹情深”之中。她对独孤云澈有多亲密,就对陈怡安有多依赖,三人常聚在一处。
为维护陈怡安的形象,墨倾倾与独孤云澈在公开场合始终保持着克制。唯有在陈怡安不在时,两人才支开下人,私密聊天。
在学礼仪累极时,墨倾倾会毫无形象地趴在溢彩宫的软榻上,向陈怡安抱怨:“怡安哥哥,你们南梁的规矩也太多了,走路不能快,笑不能露齿,比我们北临麻烦多了!”
陈怡安便会放下手中书卷,温柔递上一杯她爱喝的蜜饯花果茶,笑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只需了解个大概就好,不必过于拘泥——难不成你真想当我的太子妃?在我面前,你随意便好。”
这话让墨倾倾倍感贴心。她笑说:“怡安哥哥,我要真成了你的太子妃,怕是半条命都得搭进去。”
陈怡安将一盘桂花酥端到她面前,笑问:“你总说南梁规矩多,又怎知西祁规矩就不多?我听说他们常行祈福之礼,一跪就是半日,岂不更累?”
“那我还是不去西祁了,将来让云澈留在北临,这样我便安心自在了。”墨倾倾有气无力地抱怨。
一听这话,陈怡安脸上的笑意如被冷水泼过,瞬间凝住。不过眨眼之间,他又恢复如常。怕墨倾倾吃得急噎着,他转身去取茶水。
待他将茶水端来,墨倾倾突然将一块桂花糖塞进他嘴里:“怡安哥哥,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陈怡安微笑着接受。这一刻,他感到无比幸福。
墨倾倾的粗心使她从未留意陈怡安心里的波澜。在他的引导下,她常在众人面前做出些亲密举动——例如在陈皇后面前让他为自己按摩,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出门。
他的完美表现,让皇帝与皇后看在眼里,喜在心头,都认为这对未婚夫妻感情日益深厚,对陈怡安这个未来“驸马”愈发满意。
然而再完美的面具,也总有被意外撕裂的时刻。
一日,墨承玄在宫外寻了处僻静宅子,邀众人前来热闹。除了墨承烨没来,几位皇子与陈怡安、独孤云澈皆在场。宫廷乐师也被请来奏乐,气氛融洽非常。众人从午后欢聚至黄昏,仍无散去之意。
见天色渐暗,独孤云澈悄悄递给墨倾倾一个眼色。墨倾倾会意,等他出去片刻后,也悄悄跟出。
两人一前一后,避人耳目,溜至假山背后一处僻静角落。
几日未见的思念在瞬间迸发,确认四周无人后,独孤云澈便忍不住将墨倾倾拥入怀中,低头吻她。墨倾倾先是微僵,随即羞涩回应,两人沉浸在忘我的甜蜜中。
而陈怡安见墨倾倾外出,怕她受寒,便拿着她的披风一路跟随。
不料在假山后,却撞见她正与独孤云澈亲吻的画面。
看着那两道紧密相拥的身影,陈怡安的心几乎被愤怒震碎。他紧握双拳,眼中杀意汹涌。那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黑暗。
亲眼所见的震撼远胜于听闻。他心中怒火再难压制,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将那对男女撕碎——但他不能。只能默默的将拳头狠狠砸向一旁的岩石上,手破了都未曾察觉。
由于他看得太过专注,以至未察觉身后的目光。
二皇子墨承玄正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他本是路过,却不料撞见这一幕,他早知妹妹与独孤云澈的情意,所以并不意外;让他警觉的,是陈怡安那近乎失控的反应。
墨承玄未出声,也未打扰那对恋人,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陈怡安颤抖的背影,悄无声息地退开。
陈怡安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那二人依依不舍地分开,才缓缓松开拳头,先一步黯然离去。
而墨承玄事后未将此事告知墨倾倾——那被爱情蒙蔽的傻丫头,只怕还会以为她的“怡安哥哥”在为她高兴。但他将这份发现埋入心底,对陈怡安,从此多了十二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