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瑜近日的气焰愈发嚣张,仗着的无非是她父亲的权势。叶将军手握重兵,镇守边关,连皇上也要礼让三分。
李怀素被诬陷一案,皇帝既为顾全叶将军的颜面,又因叶婕妤在一旁煽风点火,一个区区的太医院医官自然无足轻重。
即便墨倾倾几番求情,皇帝权衡利弊,终究顺了叶轻瑜的意,将李怀素关入内务府大牢,算是交代。
叶轻瑜心知理亏,倒也懂得适可而止,未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墨倾倾还未来得及寻门路施救,李怀素便被放了出来。可这一放,情势却变得微妙——外间纷纷传言,倒成了叶家小姐宽宏大量、不予追究,反倒坐实了李怀素行为不端的污名。
墨倾倾听闻这些流言,又气又急,满心愧疚,总觉李怀素是受了自己牵连。
所以,她决意登门致歉,亲自前往李怀素在宫外的居所探望,想稍作补偿与安抚。
而此时李怀素独坐房中,屋内昏暗,案几上散落着空酒壶。他衣衫不整,下巴已冒出青茬,整个人透着颓唐。
这几日,他闭门不出,既因蒙冤受辱,更因心中憋闷——他何尝不知,叶轻瑜针对他,不过是因为他与七公主墨倾倾走得近些。
“若不是因为她……”他攥紧拳头,心里涌起一阵怨怼。可转念想到墨倾倾贵为公主,却能亲自登门,那般放低姿态……他心中的怨气便消散了些许,反倒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墨倾倾的敲门声,李怀素在屋内听得真切,他现在这般落魄模样,如何见她?更何况,若就此相见,他这些时日受的屈辱又算什么?他咬咬牙,最终还是隔着门哑声推拒:“微臣抱恙,实在不便面见公主,还请殿下回去吧。”
李怀素皆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相见。墨倾倾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外,只觉一阵心寒与难堪。
听着门外脚步声渐远,李怀素颓然坐回椅中。他何尝不知她在门外站了许久? “不见也好……”他喃喃自语,仿佛在说服自己,“见了面,徒增尴尬。我这般境况,何必让她看见。”可心底深处,他却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在作祟罢了。
这份冰冷的拒绝,比叶轻瑜的陷害更伤墨倾倾的心。她只觉得这宫墙内外,尽是凉薄,一连数日心情低落,难以释怀。
某夜,她心中郁结难解,屏退宫人,独自对月饮酒。她看着天上清冷的月亮,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与寂寥。这深宫中的算计与人情淡薄,让她心生倦意,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她想回去,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翌日,二皇子墨承玄听闻她心绪不佳,特意前来探望。见她眼眶微红,神色萎靡,便知她一夜未眠。
为逗她开心,墨承玄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取出一只精巧鸟笼,里头关着一只羽毛翠绿、额间一抹明黄的鹦鹉。
那鹦鹉灵巧非常,扑扇着翅膀,尖声叫道:“公主万福!公主金安!”模样讨喜,声音俏皮,总算驱散墨倾倾眉间几分阴郁,让她忍不住伸手逗弄。兄长的关怀令她心头微暖,但那份深宫孤寂,却未全然散去。
又过两日,入夜时分,她正对孤灯出神,忽闻外面内侍通传:“圣上驾到——”
墨倾倾一怔,连忙起身相迎。皇上近来政务繁忙,已有些时日未踏足她这“女儿”的宫苑。
皇帝身着常服,面带倦容,目光却仍温和。他略一挥手,身后太监宫女缓缓进入,呈上多个朱漆托盘。
“朕这几日不得空,冷落倾倾了。瞧瞧这些,都是新进贡的料子裁的衣裳,还有几套头面首饰,看看可还喜欢?”皇帝语气温和,又指了指一旁的食盒,“还有你上次说好吃的点心,也让人新做了些送来。”
刹那间,锦缎华服、珠钗玉佩几乎晃花了眼。衣裙刺绣精美,首饰赤金点翠,宝石流光溢彩。糕点的甜香也随之在殿中弥漫开来。
墨倾倾原本郁结的心绪,仿佛被这些实实在在、光彩熠熠的物件轻轻抚平。
她脸上不由得露出惊喜之色,先前那点“想回去”的念头,此刻已烟消云散。
她执起一支玉簪,又抚过柔软绸缎,心底暗叹:果然,不管在哪儿,钱财珍宝,最是抚慰人心。
“儿臣谢父皇厚赏!”她含笑谢恩,语气轻快不少。
皇帝见她展颜,略坐片刻便起驾离去。
送走圣驾,墨倾倾望着满室赏赐,心情豁然开朗。她拈起一块糕点轻咬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
或许……留下来,也不错?至少这些珍稀之物,在那个世界,她绝难轻易得到。此念一生,她竟真的开始盘算,往后在这深宫之中,该如何经营自己的日子。
就在她心绪转好的第二日午后,宫人又送来一个别致食盒,说是独孤云澈差人送来的。墨倾倾微觉诧异,打开一看,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她最爱的桂花糖糕,还微微冒着热气。
食盒旁附有一笺,上是独孤云澈的字迹,仅寥寥数字:“听闻七公主近日食欲不佳,尝尝这个。”
别无他言,却让她心头无端一暖。
而此刻的独孤云澈,却正陷于烦扰之中。他父皇病情虽已好转,但朝局暗流汹涌,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正将全副精力,投入构建一个庞大而隐秘的信息网络。麾下得力之人已悄然潜赴西祁各地,以各类身份为掩护,编织一张无形的巨网,意在收集情报、掌握动向,为未知的变局,默默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