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站在门后,手还搭在门栓上。掌心的储物符又一次发烫,比刚才更急。
他没回头,只将符箓往内袋深处塞了塞,动作缓慢,像是怕惊动什么。
门外是楚河。左脸那道剑疤泛着青白,手里捏着一张普通药单。他没说话,目光扫过林渊的手,又落在地上那道刚画完的竖线。
三短一长的敲门暗号,是他定的规矩。只有他和楚河知道。
林渊侧身让他进来,反手关门,落锁。
“有事。”他说。
楚河点头,把药单放在桌上,手指压住一角,不让风吹起。“我在膳房埋的眼线,昨夜看见执事弟子烧残片。不是普通的废纸,是带血纹的传讯符。”
林渊没动。
“北岭方向,血河宗左翼三堂的人动了。三十六人,分三批进山,走的是断魂谷旧道。”
“消息来源?”林渊问。
“亲眼见的。烧完符后,那人去了柳清瑶的别院。”
林渊眼神一闪。
柳清瑶被废修为逐出师门的事,才过去七日。她若勾结魔修,动机足够。
但他没立刻下结论。
“你信得过那个眼线?”
“我信他命。”楚河声音低,“他娘还在牢里,靠每月送一次药活命。他要背叛,早就在三年前就投了柳家。”
林渊沉默两息。
识海中,系统界面浮现:
【丹道万倍暴击】——已冷却
储物符里的玄阳根、冰髓芝、静心散……全都在列。资源齐备,时机正好。
他原本打算再等一日,等体内血雾彻底融合,等风头彻底过去。但现在——
魔修来了。
不是坏事。
他走到桌前,拿起炭笔,在墙上画下第三道竖线。
第一道:开始布局
第二道:确认监视
第三道:战端将启
笔尖划过墙面的声音很轻,但在屋内格外清晰。
楚河看着那三道线,明白意思。
“你要动手?”
“他们要来,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林渊放下炭笔,转身盯着他,“你现在去办三件事。”
“第一,通知三十人小组,夜间巡查加倍。凡身上带异香令牌的,不管是谁,立刻上报。”
“第二,准备三间密室。门窗封死,地下铺铜网,墙上贴导流符。我要随时能开炉炼丹。”
“第三,查清楚断魂谷最近三天的巡山记录。谁当值,谁换班,谁请假,全部给我。”
楚河记下了,没问为什么。
他知道林渊从不做无用安排。
“异香令牌……是指那种熏过龙涎香的?”他问。
“不是。”林渊摇头,“是血河宗用来控制死士的毒香。闻久了会上瘾,神志不清。他们若潜入,必用此物控制外门弟子。”
楚河瞳孔一缩。
他懂了。这不是防御,是设局。
“你要抓活口?”
“不止。”林渊声音压低,“我要他们带话回去——林渊在此,等他们上门。”
楚河呼吸一滞。
他知道这话有多重。
林渊不再是那个被退婚、被打断经脉的废材丹徒。他现在有资源,有系统,有布局能力。更重要的是,他有胆子掀桌子。
“我这就去办。”楚河道。
“慢。”林渊抬手,“别走正路。从后厨的排水渠绕,避开东侧回廊。执法长老的人还在盯我。”
楚河点头,转身欲走。
“等等。”林渊忽然叫住他,“你娘那边,这个月的药加双份安神草。我会让苏清月改方子,不引人注意。”
楚河脚步一顿。
他没回头,肩膀却绷了一下。
他知道林渊不说多余的话。这一句,是报恩。
也是提醒——你欠我的,不止一条命。
他拉开门,身影消失在晨雾中。
林渊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
调息未完,肺腑深处仍有血雾翻涌。那是昨夜试阵留下的伤。但此刻,他感觉不到疼。
脑子里全是推演。
魔修来袭,宗门必乱。长老们会闭关自保,核心弟子各自为战。真正能动的,只有外门这批人。
而外门,听他的。
三十人小组已掌握基础阵纹,服过阵纹引灵丹,能短暂激发剑意。只要再给一颗母源道韵丹,就能形成战力。
问题是——他不能现在炼。
高层在查储物符,他一举一动都被盯着。若此刻开炉,必被怀疑。
但他也不需要现在炼。
他只需要准备好炉、药、人。
等魔修一动,他立刻动手。暴击之下,百枚道韵丹瞬间出炉。那时天地异象再起,没人会追究他是何时开始的。
反而会说——危难之际,挺身而出。
林渊闭眼,呼吸平稳。
他在等。
等楚河的消息,等魔修的动作,等那一声引爆全局的信号。
墙上的三道线静静立着。
第三道最深,最直,像一把出鞘的刀。
屋外,晨雾渐散。
几个外门弟子走过回廊,低声交谈。
“今早怎么多了两队巡山的?”
“听说北岭不太平,怕野兽下山。”
“可我昨夜看见有人往断魂谷去了,穿着杂役袍……”
话音未落,一人拉了他一把。
“闭嘴!你不想活了还拉上我们?”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但他们没注意到,二楼一间小屋的窗缝里,一双眼睛静静看着他们离去。
林渊收回视线。
他知道,恐慌已经开始蔓延。
但恐慌不可怕。
可怕的是没有主心骨。
而现在,他是那个主心骨。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翻开账册。
第一页空白,他提笔写下三个字:
**备战录**
然后在下方列出三项:
一、人员名单(三十人小组)
二、密室位置(东区三号、西区七号、南库地下)
三、应急信号(三鼓连响为集结,两鼓急促为撤离)
写完,他合上账册,放入抽屉。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楚河。
节奏不对。
林渊不动,耳朵微动。
脚步停在门口。
三短一长。
他松了口气。
是暗号。
但他没开门。
刚才楚河走时,说了一句:“师兄,药园让我送新一批药材清单。”
这是掩护。
但现在这个人,也说同样的话?
太巧了。
林渊缓缓后退一步,手摸向袖中丹炉。
丹炉冰冷,但随时能化剑。
门外的人没再敲。
也没有走。
林渊盯着门板,呼吸放轻。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要么是楚河换了方式确认安全,
要么是敌人已经学会模仿。
他没动。
五息后,门外响起一声极轻的咳嗽。
两短一长。
这是第二层暗号。
只有楚河知道。
林渊上前,拉开门。
楚河站在外面,脸色比刚才更白。
“查到了。”他压低声音,“断魂谷昨夜有三人当值,全被调去守北门。换班记录被人改过。”
林渊眼神一冷。
“谁改的?”
“执事堂的笔迹,但印章是假的。”
林渊明白了。
内鬼不止一个。
而且位置不低。
他盯着楚河:“你接下来去哪?”
“先去后厨,走排水渠。然后再去东区三号密室,检查铜网有没有漏。”
“去吧。”林渊点头,“记住,别碰任何香炉,别喝任何茶水。他们若动手,必从这些地方下手。”
楚河点头,转身要走。
林渊忽然伸手,按住他肩膀。
“活着回来。”
楚河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沿着回廊走去。
林渊站在门口,目送他背影消失在拐角。
他关上门,回到桌前。
拿起炭笔,对着墙上的第三道线,又加了一横。
变成一个“十”字。
像一座祭坛。
也像一场宣战。
他坐回床边,闭眼调息。
体内血雾仍在流动,与母源道韵丹的气息交织。
他知道,很快就要用上了。
不是疗伤。
是用来战斗。
丹火为引,剑意为锋,阵法为网。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
丹师,不只是熬药的奴才。
而是能决定生死的人。
屋外,阳光照进回廊。
一根铜钉从墙缝掉落,砸在地上,发出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