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的夜幕悄然落下,城西麓湖区别墅的灯火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冷。银灰色的轿车驶入车库,沈明宇拿着装有妹妹遗物的深色旅行袋和那个决定命运的信封,径直上楼回到主卧,开始收拾行装。
沈安宁的魂体先他一步穿透车门与墙壁,直接潜入地下室,将哥哥被迫登船的消息,尽数告诉了张铁生。
张铁生靠在床头,听着沈安宁的叙述,原本因伤痛而微蹙的眉头锁得更紧。他没有立刻爆发,只是放在被子上的手无声地攥紧了。背上的枪伤在此刻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那艘船意味着什么。
“他……一定要去?”良久,张铁生才低声问,声音沙哑。
沈安宁的魂光黯淡:“哥哥说,他没有退路。”
张铁生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牵动了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脸转向墙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二天早上,张铁生在梁姐的搀扶下,来到餐厅。沈明宇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摆着简单的早餐,他正缓慢而专注地用刀叉切割着食物。
空气仿佛被冻结的湖面。张铁生坐下,他没有动筷,只是抬起眼,目光沉重地落在沈明宇身上。
那目光不再有之前的信任与并肩作战的默契,只剩下一种近乎悲凉的审视。
沈明宇能感受到那目光的重量,但他没有回应,眼帘低垂,专注于自己盘中的食物。
“那艘船,”张铁生终于开口,“你一旦踏上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沈明宇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依旧没有抬头。
“沈明宇,”张铁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你想清楚。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那不是生意,是地狱。你这一步迈出去,沾上的就不是泥,是永远洗不掉的血。”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对方无动于衷的身影,心底最后一点希冀也熄灭了。
“你妹妹还在等着真相,林薇薇还躺在那里……而你要去的,是帮那些可能的元凶,运送‘货物’。”张铁生的话语像冰冷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划开残酷的现实,“你这一去,我们走的,就不是一条路了。”
沈明宇终于放下了刀叉,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依旧优雅,却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他站起身,没有看张铁生一眼,提起早已放在一旁的行李箱,径直走向门口等候的沈氏集团商务车。
车辆发动,平稳地驶离别墅,消失在初春略显苍白的阳光里。
张铁生依旧坐在餐桌旁,面前的餐盘早已失去了热气。他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眼中翻涌的愤怒、失望,最终化为一片沉寂的冰原。
道不同,不相为谋。
地下室里,沈安宁的魂光剧烈地摇曳着,边缘的光絮因情绪的冲击而不断剥落、逸散。张铁生那沉痛的话语,和哥哥决绝离去的背影,像两把刀,将她的意识生生撕裂。一边是誓死不妥协的战友,一边是走向黑暗的至亲。巨大的茫然与心痛,将她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