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沈明宇站在别墅厨房开阔的中岛台前,正专注于平底锅里牛排的火候,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微光,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的目光立刻落了过去。屏幕上是一条加密简报:林薇薇于凌晨被紧急送往“静心苑疗养院”,官方诊断是“遭受严重精神创伤后应激障碍,伴有妄想症状”。
“静心苑……”
沈明宇的目光在这三个字上停留了一瞬。他深知那个地方——坐落在远离市区的山坳里,虽然名字听起来宁静祥和,但实际高墙耸立,电网密布,与其说是疗养院,不如说是一座环境优美的监狱。简报还提到,林薇薇被送入其中最高级别的看护区,全程由“沈氏集团关联医疗基金”高效安排,而林家的讳莫如深与全程配合,更让整件事透出精心策划的不寻常。
他没有丝毫迟疑,立即回拨了林父的号码,声音保持着惯常的冷静:“林叔,薇薇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她。”
手机另一端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林伟业疲惫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避的声音:“明宇啊……薇薇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治疗。医生说了,现在不适合探视……等好一点,再说吧。”
电话挂断,沈明宇将手机缓缓搁下。一股无法忽视的焦糊味弥漫开来,提醒着他那顿被彻底遗忘的早餐。他转过身,目光掠过平底锅里那块已然焦黑的牛排,仿佛看到了林薇薇被迅速“处理”掉的整个过程。太快了。这种精准、高效地将人“藏起来”的做法,就像这块焦黑的牛排,失控只是表象。掩盖,才是目的。
他又拿起手机,发出一条简短的指令:“查静心苑。特别是,谁主导了薇薇的转入。”
沈明宇的探视请求在电话里遭到了院方的婉拒,但这并未让他止步。三个多小时的沉闷车程后,沈明宇的车终于穿过冬日荒芜的山路,停在了静心苑那扇森严的大门外。他亲自出面,主动亮明身份,迫使院方不得不安排与主治医师见面。
在办理繁琐的探视手续时,沈明宇特意从大衣内袋取出一支简约的金属钢笔和一本小巧的便签纸,对负责接待的吴医师说道:“如果她无法交谈,或许可以试着写下来。”
那位表情刻板的吴医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职业化口吻拒绝道:“抱歉,沈先生。林小姐目前的状态非常不稳定,任何外来的刺激,哪怕是书写工具,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反应。这是治疗需要,请您理解。”话音刚落,一旁的护士便上前一步,礼貌却坚定地收走了他手中的纸笔。
最终,沈明宇只获得了十五分钟的、在严密监控下的会面时间。
林薇薇被一名身形壮硕的护士搀扶着进来,安置在对面的椅子上。她穿着宽大的白色病号服,整个人缩在里面,更显得消瘦单薄。自始至终,她都低着头,目光空洞地盯着自己的指尖,或者说空无一物的地面,对沈明宇的到来和任何问话——无论是温和的关切还是谨慎的试探——都毫无反应,仿佛沉浸在一个完全封闭的世界里,隔绝了所有声音。
沈明宇尝试提及“安宁”,林薇薇也只是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没有任何有意义的回应。那双曾经灵动、时而刻薄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和恐惧残留后的麻木。
十五分钟一到,护士便准时进来,近乎强制地将林薇薇带离。沈明宇站在装修精致却冰冷无比的会客室里,意识到林薇薇这条线,在短期内恐怕难以获取任何有效信息。她被静心苑的高墙彻底“保护”了起来,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探询。
就在沈明宇沉思时,他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内容简洁而确凿:
【已确认。林小姐转入静心苑,由周凯助理全程安排并特批。医疗基金对接人亦由其指定。所有流程,均符合“集团特殊关怀”内部条款。】
沈明宇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眼神彻底冰封。又是他?周凯不仅反应迅速,而且动用的是“集团”名义,程序上完美无瑕,将他干预的痕迹掩盖在冠冕堂皇的“关怀”之下。这道壁垒,比他预想的更加厚实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