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在山道上扬起一长条灰线，像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撕开。林宵的视线立刻转了过去，脚下的阵纹还在微微发烫，第九道线刚刚闭合，光膜才稳住不到半刻。
他没动，但全身的筋肉已经绷紧。
赵梦涵也睁开了眼。她左手还贴着阵纹，指尖的寒气没有散，只是方向变了，从内守转为外放。她的目光扫过那片扬尘，呼吸节奏慢了一拍，随即恢复如常。
“不是散兵。”林宵低声道。
他知道那种步伐——整齐、沉稳、落地无声却震得碎石微颤。来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人数不少，速度极快。他们不是来试探的，是冲着灵阵来的。
第一波人影出现在山脊上。
七名战士并肩而立，身穿暗色鳞甲，肩甲上刻着扭曲的兽纹。他们没有喊话，没有停顿，直接压下山坡，脚步如鼓点般敲击地面。领头三人手中握着短柄战锤，锤头泛着幽蓝光晕，显然是专破灵阵的符器。
林宵抬手，掌心还残留着赤金能量的余温。他把最后一点力量压进阵心，光膜瞬间亮了一下，随即凝成一层薄盾，横在灵阵前方。
“要来了。”他说。
赵梦涵点头，松开手掌，后退半步。两人之间的连接断开，但她体内的寒气已经顺着阵纹铺开，在左翼地面结出一片冰霜。她双手抬起，十指微张，空中温度骤降。
妖族战士冲入阵区的瞬间，地面突然裂开三道金光锁链，直扑最前排三人。他们反应极快，侧身翻跃，但仍有两人被锁链缠住小腿，动作一顿。
就是这一顿。
赵梦涵指尖一划，冰霜炸开，化作一张半透明的大网，兜头罩向右侧三人。其中一人举盾格挡，冰网撞上盾面，发出脆响，随即冻结整面盾牌。那人用力一挣，盾面崩裂，寒气顺着手臂往上爬，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但中间三人没受影响。他们踏着战鼓般的节奏，直扑阵眼薄弱处。三人同时举起破界锤，锤头光芒暴涨，对准灵阵裂缝最深的一角猛砸下去。
林宵眼睛一眯，来不及多想，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赤阳之力混着血气爆发，他双掌拍地，赤金火焰顺着阵纹狂涌而出，在阵眼前方形成一道火墙。
轰！
三柄破界锤砸在火墙上，火焰剧烈晃动，但没有破裂。锤头上的符文开始闪烁不稳，显然承受不住这种高温冲击。
“还没完！”林宵低吼，声音沙哑，额头青筋跳动。
赵梦涵手指连弹，三枚冰锥破空而至，精准刺入破界锤的符文节点。咔嚓几声，锤头当场炸裂，碎片四溅。中间三人被迫后撤，脸上首次露出惊色。
林宵没追击。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强行用一只手撑住地面。丹田空得厉害，刚才那一击几乎抽干了他所有残存的力量。他能感觉到经脉里传来阵阵抽痛，像是被火烧过的铁丝。
赵梦涵走过来，站在他左侧一步远的位置。她没说话，但指尖寒气流转，悄悄往他手臂送了一缕真元。那股冷意钻进经脉，让他清醒了一瞬。
“还能撑？”她问。
“死不了。”他咧嘴一笑，嘴角还有血迹，“他们比刚才那群强，但也没强到哪去。”
对面七人重新列阵。这次他们分散开来，呈弧形包围灵阵。两人手持长矛，矛尖滴着黑油，显然是淬了破灵毒。另外三人取出骨笛，放在唇边。
林宵眼神一凝：“要联手施术。”
赵梦涵双手结印，冰雾在她身前凝聚，准备再布一道霜网。但她刚动，对方骨笛已经响起。
三声短促的音调，像是狼啸，又像是风刮过岩缝。音波撞上灵阵光膜，光膜猛地一抖，竟出现细微裂痕。
林宵心头一沉。这音波不是攻击灵体，而是震荡规则结构。他们知道灵阵刚稳，根基未固，专打弱点。
“左边！”他突然喊。
赵梦涵立刻转身，右手一挥，一道冰刃横切而出。一名持矛妖族正从侧后包抄，被冰刃擦过肩膀，鳞甲裂开，黑血流出。他闷哼一声，后跳两步。
但这一耽误，中间三人再次逼近。他们不再用破界锤，而是抽出腰间弯刀，刀身漆黑，刀刃上刻满细密符文。三人站成三角，同时挥刀。
三道黑芒射出，在空中交汇，直击灵阵右下角。
林宵抬手就要挡，赵梦涵却抢先一步，双掌推出。寒气凝成一面冰镜，挡在黑芒前。轰的一声，冰镜炸裂，碎片飞溅，但黑芒也被偏转，擦着灵阵边缘射入山壁，炸出一个深坑。
“他们配合太熟了。”林宵喘了口气，“北荒战营出来的？”
赵梦涵没答，但眼神冷了几分。她认出了那种战术——先扰后突，声东击西，专攻衔接漏洞。这不是普通小队，是专门训练来对付高阶修士的精锐。
对面七人再次集结。
这一次，他们没有急着进攻。七人围成一圈，将手中武器插在地上，双手按地。地面开始震动，一圈黑色纹路从他们脚下蔓延，直通灵阵。
林宵脸色变了：“他们在引妖力灌阵，想从外部干扰规则运行！”
赵梦涵立刻出手。她冲上前一步，双掌拍地，寒气顺着地面扩散，试图冻结那圈黑纹。但黑纹像是活物，绕开冰层继续前进。
林宵咬牙，知道自己不能再留手。他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引导识海中残存的融合之力。赤阳灵力与规则之力在他体内缓缓运转，虽然量少，但每一丝都带着灼热与秩序的双重特性。
他要把这股力量打入地下，截断黑纹蔓延。
可就在他即将完成引导时，对面七人同时抬头，齐声低吼。
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林宵的动作一滞，胸口像是被重锤砸中。他咳了一声，掌印没完成，融合之力在经脉里乱窜，带来一阵剧痛。
赵梦涵立刻察觉，闪身挡在他前面。她双手展开，寒气在身前凝成半圆形冰壁。几乎同时，七道黑芒从不同角度射来，撞在冰壁上，发出密集的爆响。
冰壁裂开数道缝隙，但她没退。
林宵趁机调整呼吸，强行压下体内乱流。他知道不能再等。这些人不是来消耗的，他们是来终结的。
他站起来，抹掉嘴角的血，双手再次结印。这一次，他不再追求完美引导，而是直接引爆识海中的融合之力。赤金能量从头顶冲出，顺着双臂流入掌心。
“让开！”他对赵梦涵喊。
她立刻侧身。
林宵双掌拍地，赤金火焰轰然炸开，顺着阵纹冲入地下。火焰所过之处，黑纹迅速蒸发，发出滋滋声响。七名妖族战士同时闷哼，双手离开地面，脸色发白。
林宵没停。他借着这股势头，单手画符，将剩余的赤金能量注入阵心。八道主纹全部亮起，第九道线也开始发红。整个灵阵嗡鸣起来，光膜重新变得稳定。
七名妖族战士对视一眼，终于有了退意。
但他们没走。
远处山道上，又有脚步声传来。
更多人影出现在山脊。
这一次，来的不止一支队伍。
林宵盯着那片扬尘，呼吸沉重。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焦黑，还在冒烟。他慢慢握紧拳头。
“看来，”他低声说，“得再烧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