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跪在冰上，额头抵着颤抖的手背。他的元婴已经开始剥落，细小的光点从指尖飘散，像被风吹走的灰烬。他听见赵梦涵说了两个字。
别停。
这两个字撞进他脑子里，比火焰烧得还狠。他咬破嘴唇，腥味在嘴里漫开。他不能倒在这里，她还在前面，她还在等他。
他撑起右臂，膝盖在冰面上拖出一道湿痕。三步，他只爬了三步，可每一步都像是把骨头碾碎了再拼回去。左手抬起，红绸带缠着指节，他狠狠将手拍进冰层。
赤金火焰顺着冰脉炸开，一条火线直奔赵梦涵脚下。
她没动，但那一缕寒气从她掌心落下，钻进裂缝。冰与火缠在一起，升腾起一道螺旋光柱，在风雪中站成一座桥。
两人之间的距离终于被连上了。
林宵喘着气抬起头。赵梦涵的脸色白得发青，嘴角有血，银发贴在脸颊上。她看着他，眼神冷，可眼底有一丝松动。
“你来干什么。”她开口，声音哑。
“你说过。”林宵咧嘴笑了下，牙上还沾着血，“谁先死，另一个就让他做孤魂野鬼。”
赵梦涵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远处传来低沉的嗡鸣，星枢盘在她怀里轻轻震颤。封印正在松动，一圈暗纹在盘面浮现，像是要裂开。
林宵撑着站起来，腿一软差点又跪下。他扶住自己的胸口，那里像是被刀子划过，每一次呼吸都扯着筋。
他知道不能再等。
两名黑袍人已经察觉不对。他们退到高处，双手结印，掌心浮出黑色符文。一股阴冷的气息压下来，那是专门针对神魂的封印咒。
林宵没躲。
他迎着那股力量冲上去，胸口直接撞上咒印。黑光炸开，烙在他元婴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没停下，反而张开双臂，任由那股力量钻进体内。
赤心印记在他心口燃烧起来。
黑气顺着经脉游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赤金火焰反吞进去。林宵喉咙里滚出一声笑，抬手一推，整团黑焰倒卷回去。
那两人来不及收手，被自己的咒力轰中，胸口炸出两个焦洞。一人当场倒地，另一人踉跄后退，手中多了一把弯刀，刀刃泛着幽绿。
赵梦涵动了。
她左腕的镯子已经裂开大半，寒气不断往外溢。她不管，单手结印，掌心凝出一朵六瓣冰莲。她踩上莲心，身形一闪，直扑持刀者。
那人挥刀横斩，刀锋擦过她肩膀，划开一道血口。她没停，左手一抬，冰莲炸成数十根尖刺，全数钉进对方大腿。
那人惨叫，跪倒在地。
赵梦涵右手成掌，寒气汇聚，一掌劈在对方咽喉。咔的一声，颈骨断裂，尸体歪倒。
最后一个敌人转身想逃。
林宵早有准备。他抬手，火焰在掌心凝聚成短枪，用力掷出。枪尖穿透那人后心，将他钉死在冰面上。
风雪安静了一瞬。
四具尸体倒在冰原上，没有一个活口。
林宵站在原地，身体晃了晃。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开始透明，元婴的形态快要维持不住。他伸手抓住赵梦涵的胳膊，借力站稳。
“你还能撑多久？”他问。
赵梦涵没看他，低头盯着怀里的星枢盘。盘面的裂纹更深了，一丝黑气正从缝隙里渗出来。
“最多一炷香。”她说。
“够了。”林宵从腰间取下那个破洞的储物袋，翻找几下，掏出一块残缺的玉符。他咬破手指，把血涂在上面，然后按进星枢盘边缘的一个凹槽。
盘子震了一下，裂纹停止蔓延。
“暂时稳住了。”他说，“但不会太久。”
赵梦涵抬头看他，“你受伤太重，元婴快散了。退后，我来守。”
“退？”林宵笑了，“我跑了几百里路，不是为了看你一个人扛。”
他把红绸带解下来，拉过她的左手，绕在她手腕上，盖住那裂开的镯子。布条一碰上她的皮肤，立刻结了一层薄霜，可下一秒又被内里的火焰融化。
“你还记得这个吗？”他问。
赵梦涵看了眼手腕，没说话。
“小时候你给我系上的。”林宵说，“你说，要是敢丢，就打断我的腿。”
她冷冷回了一句：“你现在也该断了。”
林宵咧嘴，“那你动手啊。”
他蹲下身，一只手按在星枢盘上。赵梦涵皱眉，“你现在的状态——”
“少废话。”他打断她，“一起按，不然封印撑不住。”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终于也伸出手，和他一起压在盘面上。
灵力从两人掌心涌出，交织成网，缠绕在星枢盘周围。冰与火在空中碰撞，没有爆炸，反而融合成一道淡金色的光圈，缓缓旋转。
封印稳定了。
林宵松了口气，身体往后一靠，差点坐倒。赵梦涵伸手扶了他一下，又立刻收回。
“你还行？”她问。
“死不了。”林宵靠在冰上，抬头看天，“就是有点累。”
赵梦涵没接话。她盯着盘面，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
“有人在远处监视。”她说，“刚才那几人临死前，传出了信号。”
林宵眯起眼，“多少人？”
“不清楚。但不会少。”
林宵慢慢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他的动作很慢，像是每一根骨头都在抗议。但他站直了，挡在赵梦涵前面。
“那就让他们来。”他说，“正好试试这破袋子还有没有存货。”
他拉开储物袋，翻出几枚符纸、半截丹药、一把生锈的小刀。最后摸出一颗拳头大的火雷珠，上面布满裂痕。
“宝贝。”他咧嘴一笑，“留着拼命用的。”
赵梦涵看着他背影，“你元婴受损，强行催动灵力，会加速崩解。”
“我知道。”林宵回头，冲她眨了下眼，“但你忘了？我最擅长的，就是不要命。”
远处风雪忽然翻涌。
地面微微震动。
有脚步声传来，很轻，但越来越多。
林宵握紧火雷珠，站稳脚跟。
赵梦涵起身走到他身边，左手再次结印，寒雾从她袖中涌出。
两人并肩而立，面对风雪深处。
第一批人影从雪幕中走出，黑袍裹身，手持长戟。第二批紧随其后，三人一组，呈扇形包抄。
林宵低声说：“待会我冲进去搅乱阵型，你找机会补刀。”
“你冲进去就出不来了。”赵梦涵说。
“那就一起冲。”林宵笑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她看了他一眼，没反驳。
敌人越来越近，五十步，三十步。
林宵举起火雷珠，灵力注入。
就在他准备掷出时，赵梦涵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腕。
“别浪费。”她说。
她松开手，从发间取下一根冰蓝发带，往空中一抛。发带化作一道寒光，瞬间在前方冰面划出九道深沟。
沟中寒气爆发，升起九根冰柱，呈环形围住两人。
“省点力气。”她说，“先守住这一圈。”
林宵看着她侧脸，笑了下，“你还真是抠门。”
她没理他。
敌人撞上冰阵，攻势一顿。有人试图破阵，刚碰到冰柱，整条手臂就被冻住，咔嚓一声断了。
林宵趁机将火雷珠扔进敌群。
轰！
火浪炸开，十几人被掀飞，雪地焦黑一片。
他喘了口气，转头看赵梦涵，“配合得不错。”
她正闭眼调息，脸色更白了。
“你撑不住了。”他说。
“你也一样。”她睁开眼，“所以，别废话，准备下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