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坐在火堆旁，手指一动，一张黄纸符被灵力托起。他盯着符纸边缘的裂口，指尖轻轻划过，碾碎的灵石粉末顺着纹路渗入。火光映在他脸上，额角渗出一层薄汗。
这已经是第七张。
他没停手，继续往符上注入阳火气息。每一张“赤焰护心符”都必须稳定，不能出半点差错。这些凡人没有灵根，扛不住阴气侵蚀，一旦血祭开始，王府里的邪阵会直接抽走他们的神志。
不远处，秦岳站在一块大石上，正指挥几队人清点兵器。有人抬出一口铁箱，里面是连夜赶制的刀具。刀尖泛着暗红，那是朱砂混了玄铁熔炼后的颜色。
“破灵纹刻好了吗？”林宵抬头问。
一名老铁匠擦了擦手，走过来：“按你说的，在刃口第三寸处刻了断线符文。只要砍中连接阵法的灵线，应该能打断一次能量流转。”
林宵点头，把最后一张符完成，吹了口气。符纸微微发烫，随即稳定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工匠组面前，拿起一把新刀，运转一丝灵力注入刀身。刀尖的破灵纹瞬间亮了一下，像火星跳动。
“可以。”他说，“现在教他们怎么用最简单的引灵诀激活符器。”
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凑过来：“真能让咱们这种人碰仙家手段？”
“不是仙家。”林宵说，“是命。”
他把一张护心符递给对方：“贴胸口。等会我教口诀，三遍之内学会，就能在中招前撑住五息。五息足够你砍翻一个敌人。”
老兵手有点抖，接过符，咬牙：“老子从边关死人堆爬出来，还没怕过这个。”
林宵笑了笑，开始教。
一句一句，不快也不慢。有人听两遍就会，有人练到第五次才让符纸冒烟。但当第一张符真的燃起赤色火焰时，整个营地爆发出吼声。
“烧起来了！真的烧起来了！”
“老子也能用符？”
林宵站在人群中央，看着那些粗糙的手掌捧着微弱的火光，像是捧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忽然觉得，这场仗未必会输。
“别光顾着高兴。”秦岳走过来，声音低沉，“你昨夜留的铜环饵，北面哨兵挖出来了。但他们没乱动，反而在周围布了暗哨。”
林宵眯眼：“说明他们信了那条线索。”
“也可能是在等你再露面。”
“那就让他们等。”林宵把手伸进储物袋，摸出半截赤阳铁链，“我不急。”
他转身走向药理组那边，几个女子正在研磨草药。盆里是迷魂香的解药原料，加了醒神花和铁叶汁。
“清神散做好了？”他问。
“刚配完。”一个年轻姑娘抬头，“每人一小包，抹鼻下能撑一刻钟。”
“不够。”林宵摇头，“血祭一旦启动，幻术强度会翻倍。你们把剂量加一成，再掺点碎玉粉，提升反应速度。”
“可玉粉不多了……”
“用我的。”他从袋子里掏出一块残玉，直接砸进盆里，“现在不是省的时候。”
姑娘愣住，其他人也停下动作。
林宵环视一圈：“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修真者会不会临阵脱逃？会不会把你们当炮灰？”
没人说话，但空气变了。
他抽出腰间短刃，划开手掌，鲜血滴进旁边一锅沸腾的符水里。血雾腾起，带着灼烧味。
“今夜若我先行退走，天地共诛之。”
他舀起一勺符水，递给第一支队伍的队长。那人怔了几秒，仰头喝下。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
四队队长全都饮下。
林宵把碗放下，解开手腕上的红绸带。褪色的布条在他手里停了一瞬，然后递向秦岳。
“若我死在王府，这东西归你。”
秦岳没接：“你不会死。”
“但万一呢？”林宵笑了一下，“它陪我十年，挡过刀，沾过血，救过命。今天交给你们——不是信物，是赌注。我拿命押这一战，你们敢不敢跟？”
秦岳终于伸手，接过红绸带。
他没说话，转身走向战旗杆。绳结解开，旧布条系上顶端。风一吹，红旗晃动，那抹暗红在篝火下格外刺眼。
有人低声说：“那不是普通的布……那是他的命。”
林宵没回应，只是盘膝坐下，开始打磨最后一枚符器。手指稳定，动作熟练。他知道元婴又震了一下，比刚才更明显。
但他没抬头。
天还没黑透，子时未到，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传令下去。”他对身边副将说，“所有人闭目养神，子时前必须醒。今晚动手，不留退路。”
副将领命而去。
林宵低头看着手中符纸，忽然停住。
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波动——来自王府方向。不是杀意，也不是阵法启动，而是一种牵引，像是有人在用某种方式召唤什么。
他的元婴再次轻颤，像是回应。
这次，他抬起了头。
远处山林静默，营地里只剩下兵器碰撞和低语声。火堆噼啪响了一声，火星溅到他脚边。
他慢慢握紧符纸，指节泛白。
“不对……”他喃喃，“他们不该这个时候有动作。”
话音未落，北面哨岗传来一声短促的哨响。
紧接着，第二声。
是紧急集合信号。
林宵猛地站起，目光扫向入口方向。
两名哨兵冲进来，脸色发白。
“首领！树根下的铜环……不见了！”
“什么？”秦岳大步上前，“谁动的？”
“不知道！我们换岗时还在，现在只剩个坑！而且……”哨兵喘着气，“坑底有字，用血写的——‘你忘了谁给你饭吃’。”
林宵瞳孔一缩。
这句话，是他小时候在玄微宗杂役房听到的。那时他偷了一口馒头，管事老头就这么骂他。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他低头看向自己还在流血的手掌，又望向那句血字的方向。
冷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有人不仅挖走了铜环，还知道他的过去。
更可怕的是，对方在提醒他——你现在的路，是谁铺的？
营地陷入短暂死寂。
秦岳看向林宵：“这是冲你来的。”
林宵没回答。
他缓缓抬起手，把最后一张护心符贴在胸口。符纸紧贴皮肤，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