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盘坐在断崖边,脊背如刀削般笔直,呼吸沉得像压了千斤铁。六阶元晶在丹田缓缓旋转,灵力如江河奔涌,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他不再压制体内躁动的赤心印记,反而松开经脉束缚,任那红光顺着《太虚归元诀》的路线循环一周,直冲脚心,又猛然折返,撞上头顶悬垂的佛光。
“轰!”
一声闷响在体内炸开,不是灵力碰撞,而是两种力量的初次交锋——佛劫之力依旧高高在上,带着审判意味压落,而赤心印记却不再退让,像一头被激怒的凶兽,獠牙毕露。
他睁眼。
瞳孔深处闪过一道赤金,掌心印记暴起红芒,直冲天际。佛光一震,竟微微退缩。
“你压我一次,我就让你尝尝——被反抽回去的滋味。”
林宵低喝,右手猛然上扬,红光如鞭抽出,狠狠抽在那团悬空的佛光之上。两股力量相撞,气浪炸开,崖边碎石飞溅,几根枯枝瞬间化为齑粉。
佛光剧烈扭曲,像被撕裂的布帛,裂开一道口子。就在这刹那,林宵意念锁定那股外来佛意,顺着能量流向反向追溯——源头,正是十步外泥泞中半昏半醒的周玄。
他缓缓起身,脚步沉稳,每一步落下,脚下残存的梵文便“啪”地一声碎裂,如同冰面崩解。
周玄嘴角抽搐,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双手虽已无力结印,但体内残余的佛门符咒仍在吸收天地间的佛气,一丝丝金光从他七窍渗出,试图重新凝聚。
“还想结印?”林宵冷笑,右掌一翻,六阶灵力灌注掌心,赤心印记升腾起血焰般的红光,映得他整条手臂都在发烫。
他走到周玄面前,低头看着这个曾让他数次险死还生的宿敌。
“你说我逃不掉。”林宵声音很轻,“可你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话音未落,他一脚踩下。
正中周玄胸前最后一道梵文。
“咔!”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那符文如琉璃崩解,金光四散。紧接着,林宵掌心压下,将体内炼化的佛光逆向注入对方经脉。
“啊——!”
周玄全身猛地弓起,口中喷出金黑色的佛血,那是佛劫之力反噬的征兆。他的经脉在崩溃,灵力循环被彻底冲垮,连元晶都出现了裂痕。
林宵收回手,站在原地,看着周玄抽搐的身体缓缓瘫软下去。这一次,他不会再留手,也不会再给对方任何翻盘的机会。
佛光未散。
它失去了宿主,却未消退,反而在林宵头顶凝聚成一座虚幻的钟影,古老、沉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钟影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释放出一圈震荡波,直击识海。
林宵没有退。
他反而向前一步,主动敞开神魂,任那钟影投影入内。
“来啊。”他咬牙,“看看是你压我,还是我吞了你。”
钟声响起。
第一声,识海震荡,灵力紊乱。
第二声,经脉如焚,皮肤渗血。
第三声,元晶震颤,几乎碎裂。
第四声,赤心印记剧烈跳动,像要冲出体外。
第五声,他双膝微曲,却强行挺直。
第六声,嘴角溢血,眼神却越来越亮。
第七声钟响时,林宵猛然运转《太虚归元诀》第九重,将六阶灵力与赤心红光彻底融合,化作一道赤金光柱,冲天而起,直撞钟影。
“轰——!”
钟影剧烈摇晃,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纹。佛光由攻转守,开始收缩、沉降。林宵站在原地,浑身浴血,却纹丝不动。
光柱与钟影共鸣,持续三息。
刹那间,佛光不再暴烈,反而变得温顺,缓缓沉落,最终化作一道微弱的光环,悬于他头顶三寸,如冠非冠,如枷非枷。
林宵闭眼。
灵力归流,神识内守。六阶元晶稳定运转,赤心印记沉入识海深处,与那道佛光环隐隐呼应。
他知道,这还不是掌控。
这只是驯服的第一步。
佛劫之力依旧危险,随时可能反噬。但至少现在,它不再只是压在他头上的刀,而是——可以握在手中的剑。
风从深渊吹上来,带着湿冷的寒意。他重新盘坐,脊背挺直,呼吸渐渐平稳。
忽然,掌心一热。
不是伤口裂开。
是赤心印记自己动了。
一道红光顺着手臂冲上肩头,又猛地折返,直冲头顶佛光环。两股力量接触的瞬间,识海中再次响起钟声——
但这一次,只有一声。
短促、清晰,像是某种契约的敲定。
林宵嘴角微扬,没有睁眼。
他知道,自己赢了第一局。
佛光悬顶,如影随形。他坐在断崖边,像一尊未完工的战神雕像,血未干,伤未愈,战意却已重新燃起。
远处,周玄躺在泥里,呼吸微弱,双眼紧闭,胸前的衣袍被血浸透。他右手还死死抓着一块碎裂的玉符,那是玄微宗大弟子的身份信物。
林宵没有看。
他只盯着头顶那道佛光环,感受着它每一次微弱的脉动。
赤心印记在识海深处轻轻跳动,像一颗沉睡的心脏,等待下一次爆发。
风掠过断崖,吹动他袖口那两个歪扭的“不服”。他抬起手,掌心向上,红光缓缓升起,与佛光环轻轻触碰。
没有爆炸。
没有反噬。
只有一丝极细微的共鸣,顺着经脉流遍全身。
他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而是一种近乎野性的、带着血腥味的笑。
“你不是要审判我?”他低声说,“那我问你——”
他猛然睁眼,瞳孔赤金如焰。
“谁给你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