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景湾
今诺在阳台站了会儿，夜风把身上的热气吹散，才转身走进屋里，没开客厅的大灯，只拧亮了玄关那盏暖黄色的小灯。
昏黄的光落在地板上，映出一小片柔和的影子，却没驱散屋里的空荡。
今诺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纹路发呆。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在孙梓煜家的对话，老人的催促、孙梓煜的试探，还有自己那句不可能有孩子，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在心里漾着没停的涟漪。
今诺觉得有些累，明明是自己的人生，却要被孩子，夫妻，这些名义上的东西捆着。
明明心里装着人，却要在别人面前刻意划清界限，连一句我不想都要鼓足勇气才能说出口。
不知坐了多久，手机在沙发上震了一下，今诺以为是舒潼追问，赶紧拿起来看，却发现是孙梓煜发来的消息：【到家了吗？没收到你消息，有点担心。】
她指尖顿了顿，简单回了句【到家了，不用担心。】，就把手机又扔回沙发，没再看。
屋里太静了，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今诺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她拧开喝了两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才稍微驱散了点心里的闷。
正靠在厨房门框上发愣，手机又震了。这次是舒潼，消息很短，只有五个字：【吃饭了吗？】
今诺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手指慢慢敲着键盘，想回“吃了”，又觉得没必要骗她，最后只如实发了句：【没，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不想弄了。】
消息发出去，没等两秒，舒潼就回了：【等着。】
今诺愣了愣，没明白“等着”是什么意思，刚想追问，
舒潼又发来一条：【别开门给陌生人，我半小时到。】
看到我半小时到这五个字，今诺心里猛地一暖，刚才的空荡和疲惫，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填满了。
她赶紧回了句“好，路上小心”，放下手机后，才想起屋里还落着灰，赶紧找了块抹布，匆匆擦了擦沙发和茶几，又把玄关的灯调亮了些，像是在盼着什么人来。
她没再坐回沙发，就站在阳台，盯着楼下小区门口的方向。
夜风依旧凉，可她却没觉得冷，心里揣着点说不清的期待，连时间都好像过得慢了些。
大概二十八分钟的时候，手机震了，是舒潼的消息：【到楼下了，开下单元门。】
今诺赶紧跑去按了开门键，又快步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却没立刻打开，等了大概半分钟，才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三下，不重，却格外清晰。
她立刻拉开门，舒潼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夜风，手里拎着两个保温袋，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却没影响她的从容。
“怎么突然回这儿了？”舒潼走进来，把保温袋放在玄关柜上，语气依旧平淡，没多问。
今诺没敢看她的眼睛，低头给舒潼拿拖鞋，小声说“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怕去云天府，跟你说太多，让你也烦。”
舒潼没说话，只是打开保温袋，里面装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蔬菜瘦肉粥，还有一小碟凉拌黄瓜，都是今诺爱吃的。
“卿姨晚上煮的，我给你带了点，快凉了，去厨房热两分钟。”
今诺点点头，接过保温袋走进厨房，把粥倒进锅里，开了小火慢慢热。
舒潼跟在后面，看着她站在灶台前的背影，才轻声问，“刚才在他那儿，孙梓煜跟你说了什么？”
今诺手里的勺子顿了顿，粥的热气往上冒，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沉默了两秒，才低声说，“他提了两家老人催着搬一起住，还问……问什么时候考虑要孩子。
我跟他说清楚了，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住一起不可能，孩子更不可能。”
话音刚落，就听见舒潼的声音又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在意，“那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今诺摇摇头，却还是没忍住，声音有点发哑，“没委屈，就是觉得累。
明明说好了是名义上的，怎么还要被这些事绑着，连说句不愿意都要反复斟酌，怕他起疑，怕老人不高兴。”
舒潼走到她身边，没碰她，只站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不用斟酌，不愿意就说不愿意，不用委屈自己。要是应付不来，我来。”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今诺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赶紧低头，用袖子擦了擦，怕被舒潼看见，“没事，我能应付，刚才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以后他不会再提了。”
粥热好了，今诺盛出来，端到餐厅的餐桌上。
舒潼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小口喝着粥，偶尔说一句“慢点喝，别烫着”“黄瓜解腻，多吃点”，语气里的妥帖，像这碗粥一样，暖得人心里发甜。
今诺喝着粥，心里的闷慢慢散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舒潼，“你怎么还特意跑过来？这么晚了，云天府离这儿也不算近，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怕你饿肚子，也怕你一个人待着不自在。”舒潼拿起纸巾，递到她手边，语气很自然，“你是不是确定，今晚就在这住下了？”
今诺放下勺子，看了眼屋里昏黄的灯，又想起刚才独自待着的空荡，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嗯，就在这住，静一静就好。”
舒潼没多说，只顺着她的话应道，“那我陪你。”没有追问原因，也没有劝她改变主意，只是简单四个字，却让今诺心里瞬间踏实下来，刚才残留的那点孤单，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今诺抬眼看她，舒潼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可眼神里那点笃定，让她没忍住弯了弯嘴角，点头，“好。”
吃完饭，舒潼把碗和保温袋收拾好，又去厨房洗了手，回来时看见今诺正站在客厅，对着那盏昏黄的小灯发呆，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在适应这间屋子的安静。
“我去看看卧室，有没有干净的被子。”舒潼说着，先去了主卧。
门推开，里面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盖着一层薄薄的防尘罩，看得出来很久没动过。她把防尘罩掀开，又摸了摸被面，还好，不算潮。
“主卧有被子，就是有点凉，我去把空调开一会儿，先烘烘。”
今诺跟在后面，看着她熟练地找遥控器、调温度，动作自然得像在自己家一样，心里那点生分慢慢散了。
“不用麻烦，我盖一条就够了，我不怕冷。”
“晚上会降温。”舒潼没听，把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又顺手拉上了窗帘，“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找件睡衣，等你洗漱完就能穿。”
“你……你睡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