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回到办公室时，走廊的灯已经灭了一半。他没开大灯，只把台灯拧亮。手机从外衣口袋拿出来，屏幕朝上放在桌上。那条短信还在，四个字，没有标点。
他们盯上公交站了。
他盯着看了几分钟，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不是习惯性动作，是确认自己还清醒。刚才在演播厅外说的话，是说给公众听的。现在这四个字，是冲着他来的。
他拿出另一部手机，插上加密卡，登录内部审计系统。输入关键词：公交、改建、拨款、中标。页面跳转几次，一份三个月前的工程报告弹出来。汉东省城南公交枢纽改造项目，中标单位叫“宏远基建”，合同金额一点二亿。财政拨款占七成，其余由地方配套。
他往下拉，看到资金流向图。三笔转账引起注意。每笔一千五百多万，经过三家不同公司中转，最后进入一个境外账户。路径很绕，但手法熟悉。和赵瑞龙早年洗钱的方式类似，只是换了壳。
他合上电脑，闭眼。意念沉入系统。
玉简浮现。
界面还是老样子，左侧是积分余额，右侧是可兑换列表。他准备调出“情报检索”功能，试试能不能挖深一点。就在意识触碰到菜单的瞬间，右侧最下方多出一个新条目。
【隐藏犯罪团伙探测仪】
功能：锁定三人及以上组成的隐蔽组织网络，识别活动规律与核心据点
有效期：七天
消耗积分：80万
陈东睁眼。
这个道具以前没见过。系统不会主动提示新增内容，全靠他自己发现。他重新闭眼，仔细翻了一遍商城历史记录，确认这不是之前就存在而被忽略的选项。
是刚刷出来的。
他回想最近一次积分变动。赵瑞龙案结案后，追缴赃款总额超过八亿，其中现金部分近两亿。这笔钱接触时激活了系统，积分到账。目前余额九十三万六千。
够用。
但他没立刻兑换。手指在膝盖上停住。这个探测仪出现的时机太巧。刚好在他收到警告短信之后，刚好在查到那个中转账户的时候。系统向来不搞暗示，也不给提示。它只提供工具，怎么用，什么时候用，全看他自己判断。
这次却像是……被动触发了什么。
他起身走到窗边。楼下街道空了，只有路灯亮着。南郊那座公交总站，十年前建的，去年开始翻修。当时没人关注，媒体也没报道。如果不是这条短信，他也不会去查。
他走回桌前，打开抽屉，把备用机放进去，顺手关了屏幕。然后坐定，双手交叠放在桌面。
意念再次接入系统。
“兑换，隐藏犯罪团伙探测仪。”
确认。
玉简微光一闪，积分扣除。视野里没有画面，没有声音，只有一股信息流直接涌入意识。几秒后，一幅区域热力图成型。汉东省内，三个红点闪烁。
第一个在省城东部工业区，第二个在西北方向的水库附近，第三个，就在南郊，距离那个公交总站不到八百米。
信号源不稳定，图像模糊。但能确定的是，这三个点之间有数据流动。频率不高，但持续不断。像定时发送的暗号。
他退出系统，睁开眼。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那部备用机，是他日常用的工作机。一条通知弹出来：今夜十一点起，城南公交枢纽片区将进行临时断电检修，预计持续四小时。
断电时间是深夜。
正常施工没必要选这个时段。而且检修通知发得太晚，连市政官网都还没更新。
他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三个地址。又翻出那份工程报告，找到“宏远基建”的法人代表名字：周德海。
这个名字他见过。
不是在赵瑞龙的账本里，是在更早的一份档案边缘。祁同伟交出的第一批资料中，有个外包安保公司的名单，负责多个政府项目的外围警戒。“宏远基建”不在主合同里，但在分包协议附件上出现过一次，联系人正是周德海。
当时以为是普通商业合作，没深究。
现在看，可能是故意藏在底层的关联链。
他把纸条折好，塞进西装内袋。然后打开电脑，调出城南片区地图。放大公交总站周边。旧站房、调度室、员工休息区、地下管道井。他在几个位置打了标记。
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总站西侧有一间废弃配电室，图纸上显示已停用五年。但昨晚的电力巡检记录里，有人上报该区域出现异常电流波动。维修单开了，但没人去查。
他盯着那条记录看了很久。
然后关掉所有页面，拔下U盘，锁进抽屉。台灯熄灭。
办公室陷入半黑。只有窗外远处的霓虹光映进来一点，照在袖口。那枚刻着“法正民安”的袖扣反着微光。
他没动。
意识重新沉入系统，激活探测仪的实时监测模式。热力图再次浮现。南郊那个红点还在闪，频率变了。比刚才快了一些。
像是有人正在启动什么东西。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三下。
然后站起来，走到门边，拧开把手。走廊灯光照进来一瞬，又被他轻轻带上门。
脚步声往电梯方向去了。
五分钟后，楼下停车场一辆黑色轿车驶出，车灯未亮，沿街缓缓前行。司机穿着便装，车牌套着临时通行证。
车子经过两个路口，转向南行。
三十公里外，一座老旧公交总站静静矗立在夜色中。站台空无一人，入口铁门紧闭。西侧那间废弃配电室的墙缝里，一丝极淡的蓝光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