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配电房的铁皮屋顶往下流，水滴砸在发电机外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陈东背靠着机器，右手慢慢滑向腰侧，左手按住左臂外侧的防水袋，里面是刚从档案室拿出来的文件。
门口那人站在雨幕边缘，手里铁棍抵在地上，指节发白。
“别动。”他声音低哑，“再往前一步，我就砸烂你的头。”
陈东没说话。他盯着对方脚上的靴子——黑色战术靴，但鞋带松了，右脚还沾着泥块。不是训练有素的人，最多是个临时叫来的打手。
他开口：“你是赵瑞龙的人？还是赵立春派来的收尸队？”
黑衣人顿了一下。
这个停顿让陈东确认了判断。这种人不会犹豫，除非听到了不该知道的名字。
“刘新建都招了。”陈东继续说，“你还替谁守规矩？”
“放屁！”那人猛地往前跨了一步，铁棍抬了起来。
就在他重心前移的瞬间，陈东一脚踩在身前的金属踏板上。踏板松动，撞击声在狭小空间里反弹出回音。那人本能地朝声音来源方向转头。
陈东动了。
他冲上去，右手格开铁棍，左手掌根直击鼻梁。骨头断裂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让对方失去平衡。他顺势拧住对方手腕一拉，铁棍脱手，反手压住颈侧，膝盖顶住后腰，把人按在地上。
“疼就喊。”他说，“我不怕你叫。”
那人喘着粗气，脸贴着湿冷的水泥地，没再挣扎。
陈东抽出扎带，把他双手绑在背后，推到墙角。然后转身走向发电机。
机器还在运转，指示灯闪烁。屏幕上倒计时显示：11分43秒。
他从系统界面调出剩余积分。一千一百八十七万六千。刚才消耗太大，不能再浪费。
他选中“微型电磁脉冲装置”，扣除三万积分。意识刚确认，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贴片出现在掌心。这是上次留下的应急准备，专为切断电子设备设计，不会引发火花或警报。
他绕到发电机后方，找到控制模块的接线盒，撕开贴片按上去。
嘀的一声。
指示灯熄灭，轰鸣声停止。
整个配电房安静下来，只剩下屋顶漏水的滴答声。
陈东等了五秒，确认没有备用警报启动，才推门出去。
雨小了些，风还在刮。他快步穿过花园，回到主控室。
刘新建仍被铐在支架上，嘴角渗血，眼睛半睁。看到陈东进来，他扯了下嘴角。
“你动作挺快。”他说，“可你救不了那些数据。”
“我已经救了。”陈东走到控制台前，插入U盘，打开上传通道。纪检内网的加密端口已经连接，所有文件正在同步。定时发送设定在两小时后，一旦失联，证据自动曝光。
他拔下U盘，收进内袋。
然后拿出录音笔，按下播放。
赵立春的声音再次响起：“……事情到了这一步，就按‘舍车保帅’办。新建，你该知道怎么做。”
刘新建闭上了眼。
陈东把录音重放了一遍，又打开财务交接文件夹，点开那条标注“h项目分红”的记录。
“高育良拿了三千二百万。”他说，“你呢？分了多少？”
刘新建不答。
“你在赵家待了二十年。”陈东坐到控制台前的椅子上，正对着他，“秘书出身，一路跟着他升上来。结果现在让你清理现场，连退路都不给。你觉得你算什么？心腹？还是工具？”
“我是忠臣。”刘新建睁开眼。
“忠臣？”陈东冷笑，“赵立春把你当垃圾处理器。账本、资金、密道，全让你经手。出了事，第一个割你。”
刘新建嘴唇抖了一下。
陈东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把那份写着祁同伟妻子名字的银行流水复印件拍在他脸上。
“你看看这个。五百万，工程咨询费。祁同伟贪，但他至少还想着家人。你呢？你老婆孩子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他们以后怎么活？”
刘新建抬眼盯着他：“你想让我告诉你北湖节点的位置？”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陈东说，“你以为只要不说，就能保住一点尊严。可你早就没了。赵立春不会来救你，赵瑞龙也不会。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决定自己是死得像个废物，还是说得像个活过的人。”
刘新建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几秒后，他开口：“地下b2，第七机柜。Sd卡插在物理密钥槽里，密码是赵老宅书房挂钟的时间。”
陈东没动。
“你不信？”刘新建抬头，“那你去查。查完你就知道了，上面的人从来不怕查。因为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你以为你在破案？你只是在走他们画好的路线。”
“你说完了？”陈东转身走向门口。
“你会后悔的。”刘新建声音变冷，“这不是你能碰的局。”
陈东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为了赢你来的。”他说，“我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有人敢掀桌子。”
他拉开门，走进走廊。
应急灯依旧昏暗，空气中有股焦糊味。他沿着原路返回主楼出口，脚步稳定。每一步都踩在积水的边缘，避开可能触发感应的地方。
刚走到大厅，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系统提示：新增积分四万三千元——来自某匿名举报者提供的关联账户信息。
他看了一眼，没多想，继续往前走。
外面雨势渐弱，天边透出灰白色。他站在台阶上，掏出U盘和纸袋文件检查一遍，确认无误。
北湖数据中心不远，开车二十分钟。
他迈步下台阶，右手插进外套口袋，握住了防身用的伸缩棍。
左脚刚落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轻响。
他回头。
主控室的方向，一道影子正从通风口爬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背包。
那人落地很轻，贴着墙根往侧门移动。
陈东收回伸缩棍，换了个方向，绕向后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