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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被被某种不知名的粗暴力量硬生生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身体深处的剧痛率先苏醒,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拆散又胡乱拼凑回去,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破碎的脏器。

喉咙火烧火燎,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和玻璃碴子。

浓重的尘土味混合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蛋白质腐烂后特有的恶臭,顽固地钻进鼻孔,刺激着脆弱的神经。

我猛地睁开眼。

视野被一片压抑的、污浊的灰黄色所笼罩。

天空不见了。曾经记忆中昆明那标志性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昆明蓝”,此刻被一层厚重粘稠的、如同肮脏棉絮般的污染云完全覆盖,低低地压在头顶。

云层并非静止,而是在一种沉闷、令人窒息的气流中缓缓翻滚、蠕动,将本该是白昼的天光过滤成一种病态的、黄昏般的晦暗。

几缕微弱的光线挣扎着穿透云幕,投下扭曲晃动的惨淡光柱,非但没有带来生机,反而更添几分坟场般的死寂。空气是凝滞的,带着一种浓重的腐臭和挥之不去的硝烟气息,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如同吸入毒瘴。

我挣扎着想动,身体却像一摊被拆散的破旧零件,根本不听使唤。剧痛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汹涌袭来,尤其是左侧腰部,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卡车撞飞时那可怕的冲击力。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扭动了一下脖子,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轻响。

目光所及之处,是彻底的、触目惊心的崩坏。

记忆里那条熟悉的、总是充斥着素质司机与堵车大军的北京路,已然面目全非。道路本身被各种废弃的车辆残骸、翻倒的垃圾桶和焚烧过后的垃圾堆彻底堵塞。

扭曲的护栏、破碎的路灯杆和散落的杂物如同巨兽的骸骨,杂乱地铺陈。残存的建筑千疮百孔,墙壁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弹孔、撞击的凹坑和泼溅状的、早已干涸发黑的巨大血污。

玻璃几乎全部粉碎,空洞的窗框像无数只绝望的眼睛,茫然地瞪着这片死寂的世界。许多地方残留着大火焚烧过的焦黑痕迹,空气中弥漫着塑料和织物燃烧后的刺鼻气味。

目光扫过一处倒塌了半边的交三桥站公交站台广告牌框架,那曾经张贴着昆明斗南鲜花节绚丽海报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几片焦黑的塑料残片在风中微微晃动。框架下方,一个扭曲变形的金属长椅旁,躺着什么东西。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是一个人。

或者说,曾经是。它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瘫软在瓦砾堆上,脸朝着我这边。

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蜡黄,布满了大片大片丑陋的紫黑色斑块,像是腐败的瘀伤。嘴唇干瘪开裂,凝固着黑色的血痂,微微张开着,露出同样发黑的牙齿。

一只眼睛空洞地大睁着,浑浊的眼球上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翳,另一只眼眶则是一个血肉模糊、深不见底的黑洞,边缘凝固着暗红色的组织液。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或许是她)的胸口,那里深深凹陷下去一大片,肋骨以一种非人的角度刺破了单薄的、沾满灰尘和污血的衬衫布料,暴露在污浊的空气里。一只干枯发黑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像鸡爪一样蜷曲着。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我猛地别开头,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苦涩的胆汁。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衬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这不是车祸现场。车祸不可能把整座城市变成这样。不可能……不可能有那样的尸体!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我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撑起身体。

手掌按在粗糙滚烫的碎石、玻璃碴和粘稠的污物上,带来钻心的刺痛,但这疼痛反而让我更加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炼狱景象的真实。

我咬着牙,忍着剧痛和眩晕,手脚并用地向后蹭,只想离那具可怖的尸体远一点,再远一点。粗糙的地面摩擦着皮肤,留下道道血痕。

就在我狼狈地向后挪动时,手臂无意中碰到了腰间一个硬物。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那是一个碳黑色涂装的军用水壶,壶身布满刮痕,但看起来还算完整,壶带斜挎在我的腰带上,这好像是“我”的东西,一个普通的户外水壶。

就在我的手指触碰到冰冷金属壶身的一刹那,视野边缘猛地跳动了一下。

嗡——

一种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大脑深处的震动感传来。

紧接着,我的视野正前方,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蓝色方框。它悬浮在空气中,边框闪烁着冷冽的微光,材质如同某种未来感十足的光学玻璃。方框内部,结构简洁而冰冷,顶部一行醒目的白色文字:

【断箭指挥系统 激活】

下方,是几行更小的、同样散发着无机质光芒的文字:

【状态:待机】

【指挥点:0】

【可用单位:无】

【侦测到基础资源载体:仿制型10式军用水壶(空)。是否解析?[Y\/N]】

我彻底僵住了,维持着半撑起身体的姿势,像一尊瞬间被冰封的雕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阵眩晕和窒息感。是幻觉?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还是……这地狱的某种恶意玩笑?

那漂浮在空中的蓝色方框是如此清晰,边缘锐利,字体工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实”感。

它完全无视了我的意志,固执地悬停在那里,像一块冰冷的墓碑,又像一个诡异的邀请函。

“仿制型10式军用水壶?解析?”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绝望淹没的好奇心同时升起。在这片死寂的、散发着种种恶臭的废墟里,这个突兀出现的“系统”,成了唯一一个“异常”的存在。

我的手指在冰冷的水壶金属外壳上无意识地摩挲着,沾满了灰尘和冷汗。喉咙干得发痛,每一次吞咽都像吞下刀片。解析?它要做什么?会毁掉这唯一可能的水源容器吗?

犹豫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几秒。求生的本能,或者说,在这片彻底绝望的废墟中抓住任何一根“稻草”的冲动,压倒了一切。

我死死盯着那个悬浮的蓝色方框,视线聚焦在那个冰冷的“[Y]”选项上,在脑海中,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和颤抖,发出了指令。

【确认解析:仿制型10式军用水壶(空)】

【解析中……】

【获得:基础指挥点+1】

【当前指挥点:1】

蓝色方框中的文字瞬间刷新。那个刺眼的“0”跳动了一下,变成了孤零零的“1”。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凉感顺着脊椎窜上大脑。不是兴奋,更像是某种冰冷的现实被确认后的沉重。一个空水壶,只能换来1点?这所谓的指挥点,获取的代价……如此高昂?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但持续的声音,穿透了废墟死一般的寂静和远处隐隐的风声,钻进我的耳朵。

滋…滋滋……

是电流的杂音!还有……人声!

我猛地抬起头,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不顾一切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那声音似乎是从不远处一辆侧翻在路边、车窗破碎、车身布满撞击痕迹的私家车残骸里传出来的!

车内的安全气囊干瘪地垂着,仪表盘位置有微弱的灯光闪烁。

我手脚并用,几乎是用爬地拖动着剧痛的身体,在尖锐的瓦砾、粘稠的污物和滚烫的金属碎片上拼命挪动。碎石和玻璃划破了手肘和膝盖,留下新的血痕,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腰部的剧痛,但我全然不顾。

那微弱的电流杂音,是这个世界除了我的喘息和心跳外,唯一能证明“文明”曾经存在过的声音!

终于,我挣扎着爬到了那辆侧翻汽车的残骸旁。驾驶室一片狼藉。声音来自中控台下方,一个被半压住的、布满灰尘的车载收音机。它的外壳破裂了,指示灯微弱地闪烁着,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

“……滋……最后一次……紧急广播……滋……截止2025年7月31日……全球范围……滋……确认爆发……不明……高致死率……高传染性……疫情……滋……传播途径……空气……体液……接触……潜伏期……极短……数分钟至……数小时……”

冰冷的、毫无感情色彩的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脏上。每一个破碎的词句,都印证着眼前这片地狱景象的根源。是战争,亦是疫情!一场席卷全球、毁灭一切的疫情!

“疫情”两个字被一阵强烈的电流杂音彻底淹没。收音机指示灯最后挣扎般地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再无声息。

我的脑子里爆发出强烈的不解与愤怒,突如其来的不知名疫情对战胜过新冠疫情的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宣判了死刑?我不敢相信,也不愿去相信。

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此时好像隐隐约约在熄灭。

“嗬……”

一声低沉、非人的嘶吼,如同破旧风箱在摩擦,毫无征兆地从汽车残骸的另一侧传来。那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对血肉的渴望,冰冷、粘稠、毫无理智。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让它几乎停止跳动。我猛地扭头,循着声音望去。

就在汽车扭曲的底盘阴影下,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试图从一堆杂物下爬出来。

它的动作僵硬而扭曲,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它身上穿着一件破烂不堪、沾满黑褐色污渍、在军迷眼中抽象至极的保安2011式灰色制服(测评见b站bV1p4421U7gy),半边脸皮似乎被啃食掉了,露出下面暗红色、微微蠕动的肌肉组织,以及森白的颧骨。

一只眼球垂在眼眶外,连着血丝,空洞地晃荡着。它的嘴大大咧开,露出沾满黑色粘液的、参差不齐的牙齿,喉咙里持续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这绝对不是人!甚至不是我所知的任何生物!

它似乎嗅到了我的气味,那颗垂在外面的浑浊眼球猛地转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跑!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疼痛和恐惧,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我猛地从地上弹起——动作牵动腰腹部的重伤,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我,踉跄着,连滚带爬地朝着汽车残骸相反的方向,那片由倒塌的店铺门面和杂物堆形成的掩蔽区冲去。

身后,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拖沓而急促的脚步声和饥饿的嘶吼声,如同夺命恶鬼,紧紧追来!

我慌不择路,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剧烈抽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腐臭和血腥气。

视线在剧痛和恐慌中模糊摇晃。

前方,一座完全垮塌的便利店废墟形成了一片相对复杂的掩蔽区,扭曲的货架和倒塌的墙体犬牙交错。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进去,缩在一堵半倒的、布满裂缝的承重墙后面。

冰冷的砖石紧贴着我的后背,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用尽全力压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剧烈喘息和因为疼痛而抑制不住的呻吟,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脱力而筛糠般抖动着。

外面,那令人心胆俱裂的拖沓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更加焦躁和凶暴的嘶吼。它在废墟边缘徘徊,腐烂的气息随着风一阵阵飘来。它在寻找!它在确认猎物的位置!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眩晕和窒息感。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服,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腰部的剧痛一波波袭来,提醒着我身体的重伤。完了……完了吗?刚刚穿越到这个地狱,就要成为这怪物的第一餐?

就在这极致的绝望和恐惧几乎要将我吞噬的瞬间,我的眼角余光猛地瞥见,掩体角落里有一具身穿21式武警夏迷彩的尸体,尸体的阴影里,一个细长的、冰冷的金属反光在隐隐发光!

那东西半掩在尸体和碎砖块下,只露出一小部分。但那个轮廓……那个从小在无数军事杂志、图片、视频里看过千百万次的独特无托式轮廓……我绝不会认错!

是一把枪!一把解放军广泛装备的95-1式突击步枪!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瞬间压倒了恐惧。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不顾一切地扒开覆盖在上面的杂物和尘土。

冰冷、坚实、带着硝烟和枪油混合气息的触感瞬间传递到鼻尖。枪身沾满了灰尘和可疑的深色污渍,但金属与工程塑料制成的部件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泛着冷硬的光泽。

弹匣还插在枪上!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这把寄托着最后希望的武器从瓦砾中抽了出来!

就在我的双手紧紧握住这把95式步枪冰冷枪身的刹那——

嗡!

视野中那个沉寂了片刻的蓝色系统方框猛地再次亮起!冰冷的白色文字瞬间刷新:

【检测到可解析武器:制式qbZ-95-1自动步枪(含空弹匣)。】

【解析可获得:指挥点+100】

【下一页】

【或消耗指挥点兑换:】

【选项1:基础步兵单位(pLA`17\/pAp`17)(携带qbZ-95-1自动步枪) x1】

【兑换所需:指挥点1000】

【部署方式:陆路行军(预计抵达时间:6-72小时)】

【选项2:基础步兵班组(pLA`17\/pAp`17)(现暂解锁qbZ-95-1式突击步枪、qbb(12年后统一改称qJb)-95-1式轻机枪)】

【兑换所需:指挥点9000】

【部署方式:陆路行军(预计抵达时间:6-72小时)】

【选项3:该武器使用权(临时)】

【兑换所需:指挥点1】

【持续时间:60分钟(需手动激活)】

快速扫视一边眼前的文字,一堆突然蹦出来的文本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我的眼球。

100点?

将这把枪送给这个所谓的系统,只能得到100点?而兑换一个拿着同样枪的战士,需要1000点?空降?陆路行军?6到72小时?我现在甚至连6秒钟都可能没有了!

还有那个“临时使用权”?1点?60分钟?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重锤狠狠砸过,只剩下嗡嗡的回响。

刚刚抓住武器时升起的那一丝微弱的、如同萤火般的希望,被这冰冷到残酷的数字彻底碾碎、熄灭。

巨大的落差感带来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彻骨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茫然。

1000点?

我去哪里在禁枪的中国境内找9把这样的枪?就算找到了,72小时?我拿什么在这片遍布怪物的地狱里活过72小时?

“嗬呃——!”

一声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接近的嘶吼猛地从掩体外炸响!伴随着沉重的、踩踏碎石的声音!它来了!它发现我了!

心脏骤然缩紧,巨大的恐惧瞬间冲垮了所有的茫然和绝望,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枪!只有这把枪了!临时使用权!1点!我还有1点!那个水壶换来的1点!

来不及思考了!

我的视线死死锁定在系统面板上那个【选项3:该武器使用权(临时)】后面的【兑换所需:指挥点1】上,潜意识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无声的咆哮:

“换!YES!立刻换!激活!”

【消耗指挥点:1】

【当前剩余指挥点数:0】

【武器临时使用权(60分钟)已激活!】

系统提示闪烁消失的瞬间,一种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咔哒”轻响仿佛从手中的95式内部传来,像是某种无形的保险被解除了。冰冷沉重的工程塑料枪身握在手里,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联系”感。

但这点微弱的感觉,在扑面而来的死亡威胁面前,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那个穿着破烂保安制服的怪物,已经从掩体的缺口处探进了半个身子!它那只垂在眼眶外的眼球死死地“盯”着我,咧开的大嘴流淌着腥臭的黑色粘液,喉咙里发出贪婪而兴奋的嗬嗬声,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它伸出一只指甲乌黑尖利、皮肤溃烂的手爪,猛地朝我抓来!

“滚开!”

极致的恐惧化为一声嘶哑的咆哮!我几乎是凭着在视频里看过无数遍的模糊记忆,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猛缩,同时双手死死抓住那把沉重的95式,用尽全身力气,模拟着自己慌不择路的脑中臆想的动作,左手猛地向前一推提把下方那个小小的拉机柄!

“咔嚓!”

一声生硬、艰涩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拉机柄只移动了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就死死地卡住了!纹丝不动!

子弹没有上膛!

妈的!

我发疯似的用尽吃奶的力气去拽那该死的拉机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手臂抖得像风中的树叶,那金属疙瘩却纹丝不动,反而差点割破我的手指。拍!我本能地用手掌狠狠砸向枪身侧边,‘砰’一声闷响,震得虎口发麻,毫无作用!

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我像被冻僵了一样,维持着那个别扭的推拉姿势,眼睁睁看着那只腐烂的手臂带着腥风,距离我的脸只有不到半米!

怪物那咧开的、流淌着黑色粘液的大嘴,似乎在笑,向上扭曲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恐怖、充满嘲弄意味的“笑容”。

它喉咙里的嗬嗬声更加急促、高亢,那是猎手锁定猎物、即将享受饕餮的兴奋嘶鸣。另一只同样腐烂的手臂也抬了起来,准备彻底撕碎眼前这毫无反抗之力的血肉。

完了。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铁水,灌满了我的大脑。所有的挣扎,那用空水壶换来的1点,那系统冰冷的提示,这卡死的枪栓……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注定的终点——成为这地狱里第一顿腐烂的开胃菜。

就在那散发着恶臭的乌黑指甲即将触碰到我脸颊的瞬间——

“呜——嗷——!!!”

一声截然不同的、更加雄浑、更加暴戾、仿佛能震碎灵魂的恐怖咆哮,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废墟更深处炸响!那声音里蕴含的力量和纯粹的毁灭欲望,让空气都为之震颤!

眼前这只正要撕碎我的保安丧尸,动作猛地一僵!它那只垂在眼眶外的浑浊眼球疯狂地转动起来,里面竟然……竟然闪过一丝本能的、源自食物链底层的、最原始的恐惧!

它抓向我的手爪硬生生顿在半空,整个佝偻腐烂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兴奋的嗬嗬声瞬间变成了惊恐不安的呜咽。

“丧尸也会害怕??”

它甚至顾不上近在咫尺的我,猛地扭过那颗半腐烂的头颅,惊惧万分地望向咆哮传来的方向。那是一种……刻在基因里的、对更高等掠食者的绝对畏惧!

那声撼动灵魂的咆哮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空气里。连那片低垂翻滚的污染云似乎都为之震颤了一下。

保安丧尸的动作瞬间凝固,它那只挂在眼眶外的浑浊眼球疯狂地、神经质地转动着,里面仅存的最后一点捕食者的凶光,被一种刻入腐烂骨髓的、源自食物链底端的纯粹恐惧彻底淹没。

它喉咙里的嗬嗬声变成了短促、尖锐、充满惊惶的呜咽,抓向我的手爪猛地缩回,整个佝偻的身体剧烈地筛糠般抖动起来。

“此刻,潜意识里的我甚至感谢我的生物老师与我所能够想起的所有生物学家,感谢他们所“创造”的生物链原则准则。”

它甚至顾不上唾手可得的“猎物”,那颗半腐烂的头颅以一个极其僵硬的角度猛地转向咆哮传来的方向——废墟深处,一栋完全垮塌的酒店大楼形成的巨大瓦砾山阴影里。那里,仿佛有什么更恐怖的存在被惊动了,或者……被吸引过来了。

机会!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几乎要瘫痪身体的剧痛和恐惧。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涌,带来一阵短暂的、灼烧般的虚脱力量。我甚至来不及思考那声咆哮意味着什么,也顾不上手里这把卡死的95式!趁着保安丧尸被那更高等的恐怖震慑、注意力完全转移的瞬间——

我猛地蹬地!右手提在95式的提把上,随即不顾一切地朝着与咆哮声来源相反的方向,也是保安丧尸视线死角的侧后方扑了出去!

动作牵动腰部的重伤,撕裂般的剧痛让我眼前瞬间发黑,几乎窒息。

但我咬碎了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硬生生将身体甩进一片由倒塌的广告牌和破碎水泥板形成的、相对低矮的掩蔽区。

粗糙锋利的边缘刮过手臂和后背,留下火辣辣的刺痛,但我毫不在意,只是手脚并用地拼命向更深处、更狭窄的缝隙里钻去,用尽全身力气蜷缩起来,将自己尽可能地隐藏在扭曲的金属和混凝土碎片的阴影里。

几乎就在我身体缩进掩体的同时——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保安丧尸原先所在的位置传来,伴随着某种沉重物体被狠狠撞飞、砸在废墟上的破碎声!紧接着,是另一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混杂着骨头碎裂和湿漉漉撕裂声的啃噬响动!

保安丧尸那短促的呜咽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狂暴、更加贪婪、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咀嚼与吞咽声!

浓烈的、远超之前的腐烂恶臭混合着新鲜的血腥气,如同实质的浪潮般汹涌扑来,几乎令人晕厥。

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进脸颊的皮肉里,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着呕吐的欲望和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跳。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

我不敢看,连呼吸都屏住了,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像在耳边擂鼓。

外面,那个恐怖的存在似乎正在享用自己的午餐(或是晚餐?)。骨头被嚼碎的“咔嚓”声,筋肉被撕扯的“嗤啦”声,粘稠液体滴落的“啪嗒”声……每一种声音都清晰无比地钻进我的耳朵,反复鞭挞着我脆弱的神经。

时间在极度的煎熬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腰部的剧痛在恐惧的压制下反而变得麻木,只剩下一种沉重而持续的钝痛,提醒着我身体正在崩溃的边缘。

冷汗浸透了全身,冰冷粘腻,让我在污浊闷热的空气中不住地打着寒颤。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半个世纪——那令人魂飞魄散的咀嚼声终于停止了。

一阵沉重、拖沓、如同巨物在瓦砾上摩擦的脚步声缓缓响起。那声音带着一种吃饱喝足后的慵懒和满足感,却依然蕴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力。

它在外面徘徊了几步,每一次脚步落下都仿佛踩在我的心脏上。我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粘稠、充满纯粹恶意的“视线”扫过我藏身的这片区域,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漠然。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血液都凝固了。屏住的呼吸已经到了极限,肺部如同火烧。

我死死闭着眼,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像一只等待被碾碎的虫子,祈祷着这片扭曲的金属板能遮挡住我微弱的气息。

沉重的脚步声停顿了片刻。然后,它缓缓地、不紧不慢地朝着废墟更深处,那片曾经传出咆哮的瓦砾堆方向移动而去。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被废墟深处更细微的风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更多丧尸的嘶吼所淹没。

直到那沉重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感知之外,我才敢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开捂住口鼻的手。

冰冷的空气带着浓重的腥臭猛地灌入肺里,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我拼命压抑着声音,咳得眼泪鼻涕横流,身体蜷缩成一团,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腰部的剧痛,眼前金星乱冒。

“我安全了?暂时的……”

脑子里突然跳出【求生之路】的梗来,这个念头带来的却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是更深沉的、如同冰水浇头的绝望和后怕。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仅仅是它的存在,就让那只丧尸瞬间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意志!那恐怖的咀嚼声……它吃掉的,很可能就是几秒钟前还差点要了我命的怪物!

我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掩体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外面空地上,只留下一片狼藉。散落着被暴力撕扯下来的、沾满黑褐色粘液的破布片——那是保安制服。还有几块颜色更深、形状不规则的碎骨和烂肉,被随意丢弃在碎石和尘土里。一小滩粘稠的、散发着强烈恶臭的暗红色液体,正缓慢地渗入干涸的土地。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我猛地低下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苦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一万倍!普通的丧尸已经是噩梦,而刚才那个……那个东西……简直就是行走的死亡化身!它仅仅是在附近进食,散发出的气息就足以让我窒息!

腰部的剧痛再次清晰地传来,提醒着我身体的糟糕状态。失血、脱水、剧烈的疼痛、极度的精神冲击……每一样都在迅速消耗着我所剩无几的体力。视线又开始变得模糊,眩晕感一阵阵袭来。

不行……不能在这里倒下!必须离开!离开这片刚刚发生过血腥猎杀的区域!那个恐怖的家伙随时可能会来,或者被其他东西吸引过来!

求生的意志再次压倒了身体的虚弱。我咬着牙,挣扎着,用那把95式步枪当拐杖,支撑着自己几乎散架的身体,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从掩体深处爬了出来。

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轻微声响和肌肉撕裂的剧痛。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那滩恶心的“人体”残留物,目光扫视着周围。我需要一个更安全、更隐蔽的地方,一个能让我暂时喘息、处理伤势的地方。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街道斜对面,一栋相对低矮、但结构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建筑残骸。那似乎是一个社区服务站之类的地方,大门被暴力破坏,歪斜地敞开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更重要的是,在它旁边,紧贴着墙根,有一个不起眼的、向下延伸的混凝土阶梯入口。入口上方一块被熏黑的金属牌歪斜地挂着,勉强能辨认出几个字:“……人防……设施”。

防空洞!

这个认知像一针强心剂,瞬间注入我濒临崩溃的身体!虽然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但至少是一个封闭的、深入地下的空间!总比暴露在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露天废墟里强!

目标锁定。我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和腐臭味的空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目光死死盯着那个黑洞洞的入口,像盯着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握紧了手中那把卡壳的、只能临时使用不到一小时的95式步枪——它是我现在唯一的依仗,尽管我连怎么让它正常开火都不会。

视野边缘,那个冰冷的蓝色系统方框依旧悬浮着。最下方一行小字清晰地显示着:【武器临时使用权剩余时间:54分17秒】。

时间在滴答流逝。

我拖着剧痛的身体,一步一挪,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阴影,每一处残骸,耳朵捕捉着废墟里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风声,远处丧尸模糊的嘶吼,瓦砾偶尔滑落的簌簌声……每一种声音都让我的神经紧绷到极致。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感觉像跋涉了一个世纪。

终于,我踉跄着扑到了那个向下延伸的混凝土阶梯入口。冰冷的铁门半开着,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味和淡淡铁锈味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台阶上散落着碎石和一些看不清的杂物。

我靠在冰冷潮湿的混凝土门框上,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烧火燎。腰部的剧痛一阵阵袭来,眼前阵阵发黑。我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灰黄污浊的天空下死寂而恐怖的废墟,远处瓦砾堆的方向似乎又传来了几声低沉模糊的咆哮。

没有时间犹豫了。我咬了咬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侧身挤进了那道半开的铁门。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缓缓合拢,将那片地狱般的景象隔绝在外。

门内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我。绝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我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在狭窄、封闭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和孤独。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铁门彻底合拢的轻微撞击声传来,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也消失了。

黑暗。死寂。冰冷。还有深入骨髓的、无法驱散的剧痛和恐惧。

我蜷缩在门后的角落里,身体因为剧痛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黑暗中,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声。那把冰冷的95式步枪沉重地横在我的膝盖上。

死里逃生的念头在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升起,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的虚脱,以及更深沉、更庞大的茫然和绝望,如同这浓重的黑暗,将我彻底淹没。

腰部的剧痛持续地、顽固地提醒着我现实的残酷。失血的虚弱感越来越明显。我摸索着,颤抖的手指却没有触碰到腰间那个空荡荡的军用水壶。

【指挥点:0】

【武器权限倒计时:53分48秒】

而外面,是瘟疫肆虐的死城,是吃人的丧尸,还有……那些未知的、更恐怖的存在。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在绝对的黑暗里,睁大了无神的眼睛,感受着身体每一处的疼痛和寒冷,听着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巨大的、无声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将我一点点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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