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保义镇一线,在整个围绕合肥的广阔战线上,烽火连天。
在82军与88军负责防御的阵地上,从江苏、浙江方向紧急增援而来的日军第15、17、22、116四个主力师团,已经如同潮水般涌来,与两个军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枪炮声在整条战线上轰鸣,硝烟遮天蔽日。而这,还仅仅是日军先头部队。情报显示,后方仍有至少两个军规模的日军兵力,正日夜兼程,向合肥方向压来。
为了应对这场骤然升级的大会战,华中、华东乃至华北地区的中国军队各部也被紧急调动,无数番号的鬼子部队正从四面八方火速驰援合肥。一场规模空前的战略决战,正以合肥为中心,悄然成型。
在88军881师防守的前沿阵地上,战斗尤为激烈,司令周正决心将88军锤炼成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一支真正的“王牌中的王牌”。为此,他为88军换装了超越时代的自动火力。
此刻,阵地上响彻的已非老式步枪的稀疏枪声,而是由56式自动步枪连贯的“哒哒哒”点射与mp40冲锋枪急促的“砰砰砰”连射所交织成的死亡乐章。密集的自动火力,在阵地前编织出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火力网。
日军士兵惯用的三八式步枪,在近战和冲锋中,火力持续性被完全压制。他们往往刚冲出几步,就被扑面而来的弹雨打得血肉横飞,成片倒下。进攻的浪潮撞上这道钢铁与火焰的堤坝,一次次被粉碎,阵地前日军的尸体层层叠叠。
在阵地后方相对安全的隐蔽区域,88军直属坦克营的数十辆坦克静静待命。车长们大多探出半个身子,手持望远镜,焦急地观察着前沿战况。发动机并未完全熄火,发出低沉的轰鸣,如同这些钢铁巨兽压抑的喘息。
“他娘的,步兵兄弟打得那么热闹,咱们就干在这儿听着?”一辆坦克的车内,装填手看着炮长,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烦躁。
炮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闭嘴!没有命令,谁敢动?再说了,现在鬼子还没形成密集冲锋队形,咱们冲上去,效果不大。”
话虽如此,所有坦克兵的眼神都紧紧盯着指挥所的方向,期待着那道让他们出击的命令。他们渴望驾驶着这些钢铁坐骑,冲上阵地,用履带和火炮,给敌人更毁灭性的打击。这种等待,对于渴望建功立业的他们而言,无疑是一种煎熬。
此时,在第八十二军与第八十八军的联合指挥部内,气氛凝重而专注。摇曳的煤油灯在帐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映照着摊在木桌上的大幅作战地图。第八十八军军长周博双手撑在桌沿,眉头紧锁,目光如炬般在地图上逡巡,仿佛要将标注着“日军第15师团”的那个箭头看穿。
一旁的第八十二军军长周峰端着一个搪瓷缸,走近几步,顺着周博的视线看向地图,了然一笑,开口打破了沉寂:“周老弟,这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了,又在盘算啥大买卖呢?” 他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却透着一股豪气。
周博头也没抬,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某处:“老哥你来得正好,我在看,能不能在这里,张开一个口袋,把鬼子的这个第15师团,一口给它吃掉!骨头都不剩!”
周峰闻言,非但没有惊讶,反而哈哈大笑,将缸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哈哈!我当是什么事让老弟你如此愁眉不展!原来跟哥哥我想一块去了!不瞒你说,我对着这地图琢磨半宿了,盘算的正是怎么把旁边这个碍事的116师团也给烩了!”
两人目光交汇,瞬间读懂了彼此眼中那份炽热的战意与野心,不由得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然而,笑容很快收敛。他们都清楚,这绝非易事。日军第15师团和116师团并非孤立的两个点,在其侧翼,另外两个齐装满员的鬼子师团正与八十二军、八十八军的其他部队激烈交火,枪炮声终日不绝。整个战线犬牙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个方向的贸然突击,都可能引来侧翼敌人的凶猛反扑,导致整个战局陷入被动。如何调动敌人,分割包围,形成局部优势,是摆在两位指挥官面前最棘手的难题。
指挥部内的讨论一直持续了很久,详细的作战方案在反复推演和争论中逐渐成型。
夜色,如同巨大的墨色帷幕,缓缓笼罩了激战后的战场。白昼里震耳欲聋的枪声渐渐稀疏下去,最终归于沉寂,只剩下零星的冷枪点缀着夜的宁静。但远方,敌我双方的炮火较量却未曾停歇,沉闷的炮声如同天际滚动的雷鸣,连绵不断,提醒着每一个人,战争的巨兽只是暂时打了个盹儿。
前沿阵地的战壕里,弥漫着硝烟、泥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一名年轻的八十八军战士背靠着冰冷的泥土壁,借着微弱的天光,小心翼翼地从干粮袋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用力咬了一口,一边费力地咀嚼,一边对着身旁的战友低声感慨:“班长,你说咱自从跟了周司令,这日子是真不一样了嘿!瞧瞧,压缩饼干管够,身上这棉袄也厚实!杀起鬼子来,浑身是劲!”
被他称为班长的是一名脸上带着风霜痕迹的老兵,他正就着水壶小口喝水,闻言嗤笑一声,带着几分见多识广的优越感:“哼,你小子,也就这点出息了!几口吃的就乐成这样?” 他顿了顿,用下巴朝战壕后方那深邃的黑暗处扬了扬,“往那边瞅瞅,看见没?那大家伙,咱们军的铁家伙,坦克!见过没?”
年轻士兵立刻好奇地伸长脖子,睁大眼睛努力向班长指的方向望去,然而眼前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什么也分辨不清。他揉了揉眼睛,有些失望地嘟囔:“班长,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