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城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九天惊雷,在秦晚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秦修。
赵海城的弟弟?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和颜色。
护卫冰冷的面孔,同伴们惊异的眼神,中城区嘈杂的空气……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远去。
“你说……什么?”
秦晚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赵海城没有重复。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她,这种平静,比任何解释都更加肯定。
秦晚的心脏,忽然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她猛地转过头,再次看向那块牌匾。
秦氏武馆。
他用了她的姓。
他没有怨恨她,并且以她秦家的姓氏建立起了一座她自己都从未敢想象过的庞大武馆。
虽然她也不理解什么是武,但是不妨碍她看到这其中所展现的成果。
这不由的让她想起了十年前刚收养秦修的时候。
那时候他是那么的狼狈,浑身张兮兮的,宛如刚刚从下城区的下水道爬上来。
他说请求她收养他,他为她振兴家族产业。
当时她只当是个笑话,可是转眼间十年过去了,当初的贵族健身房,变成了偌大的秦氏武馆,他做到了。
一股巨大的、充斥着一种荒谬的感动快速席卷秦晚的内心。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轻舞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无声的沉寂。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温和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震惊与不解。
他看着赵海城,又看看陷入回忆的秦晚。
“赵家主,你弟弟……他不是一个普通人吗?”
龙佑天也走了上来,他脸上的错愕已经转为极度的凝重。
他看着那两名气息沉凝的护卫,再联想到这座建筑所代表的恐怖财力与势力。
南城,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他们一无所知的庞然大物?
“他自然不是。”
赵海城淡淡的开口,他伸手,温柔地将苏楠楠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弟弟的优秀,只有和他接触过的人才知道,你说是吗!秦晚女士。”
秦晚心头一颤,“对啊,那个孩子本来就很优秀,优秀到当时面对上城区那么多的诱惑,她都有点舍不得抛弃他。”
“你们……”秦晚她死死地盯着赵海城,“你们既然是一家人,为什么他……”
她想问,为什么他会被抛弃。
为什么他会从下城区流浪而来。
可这些问题,到了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呢?
毕竟当初她也不是抛弃了他吗。
“家事而已。”
赵海城打断了她,语气依旧平淡,“我们已经接他回家了。现在,他叫林渊。”
我最喜欢的弟弟,林渊。
秦晚在心中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脏忍不住一阵抽痛。
连名字都换了吗。
“秦晚小姐。”
赵海城看向她,目光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既然他没在,等从墙外回来我亲自带你去见他。”
他转头看向龙佑天。
“走吧,时间不早了。”
龙佑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他知道,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秦晚?”他看向依旧僵在原地的秦晚。
秦晚没有动。
她的目光,火热地扫过这座“秦氏武馆”的每一个角落,试图从这冰冷的建筑上,找出那个孩子十年来生活的痕迹。
她想进去看看。
她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想知道,这十年,他过得好不好。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冲撞,让她那颗早已坚如磐石的心,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我们必须出发。”
龙佑天的声音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啼哭峡谷的诡能波动正在减弱,错过窗口期,我们所有人都可能死在里面。”
萧轻舞也上前一步,低声道:“秦晚小姐,事情有轻重缓急。等任务结束,有的是时间让你了解一切。”
理智告诉她,他们说的是对的。
重生诡脉是这次行动成功的关键,她不能因为私事,拿整个小队的性命去冒险。
可她的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就这样离开,与那个孩子再次错过,心中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赵海城牵着苏楠楠,已经转身向悬浮飞车走去。
萧羽三人也跟了上去,他们看向秦晚的眼神,充满了玩味和审视。
“秦晚!”龙佑天发出最后的催促。
秦晚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那瞬间的脆弱与迷茫已经被她强行压了下去,重新化为一片冰冷的寒霜。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块牌匾,将“秦氏武馆”四个字,烙印在灵魂深处。
然后,她转过身,迈开脚步。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她没有再回头。
悬浮飞车的气压门,在她身后“嘶”的一声关闭,隔绝了中城区嘈杂的空气,也隔绝了那座让她心神震撼的建筑。
飞车平稳升空。
车厢内,气氛比来时更加压抑。
没有人说话。
秦晚靠在窗边,看着那座宏伟的红色宫殿在视野中飞速缩小,直至变成一个模糊的红点,最终消失在钢铁丛林的尽头。
她的手,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死死地攥成了拳,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
十年。
她以为她已经成长了很多,那个孩子也只不过是她新生当中一抹难以让她忘怀的过客而已。
然而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个被她抛下的孩子,早已登上了另一座,她甚至无法仰望的高峰。
林渊……
你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