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内,死一般的寂静。
洛清寒嘴角的血迹,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她身后的四名太阴门弟子,紧握着剑柄,手心满是冷汗,连大气都不敢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淡然收起石钟乳的黑色身影上。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不是一拳轰杀了一名脱凡境高手,并夺走了一桩天大的机缘。
“林渊……”
洛清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干涩,“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渊转过身,平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师姐这话,我听不懂。”
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异宝出世,能者居之。难道只许师姐夺宝,不许师弟我分一杯羹?”
师姐,师弟。
这两个称呼,像两根无形的针,深深刺入洛清寒的心。
她娇躯一颤,脸上血色尽褪。
“你之前隐藏了实力。”洛清寒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谈不上隐藏。”林渊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只是运气好,略有精进罢了。”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比任何狂傲的言语,都更让洛清寒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压力。
这人成长太快了。
快的已经让她这位中洲的天之骄女,感觉到有些窒息。
若是两个月之前,初见林渊,虽然败于他的精神秘术,但那时候她还可以以自身疏忽为理由安慰自己,要是真的拼命。凭借着自己底牌,以及师傅送的秘宝,林渊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仅仅是自己把太阴圣典传给林渊之后,林渊就像得到了催化剂一样,成长速度她完全看不懂。
此时不仅她谋划的宝物被夺,精心维系的骄傲与尊严,更是在对方面前被一拳打得粉碎。
就在这时,林渊的目光忽然越过她,望向了山谷另一侧的阴影。
“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出来透透气了吧。”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山谷的每一个角落。
洛清寒心中一凛,猛地回头。
她这才惊觉,山谷中除了她们,竟还藏着别人!
阴影中,一片死寂。
林渊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猎物自己走出陷阱。
一息,两息……
就在洛清寒以为林渊感觉错了的时候。
三道黑影,猛地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暴射而出。
他们没有攻击林渊,也没有攻击洛清寒,而是呈品字形,扑向那尊巨大的白猿冰雕!
他们的目标,是白猿体内的武丹!
“找死。”
林渊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他甚至没有动。
只是站在原地,右手食指凌空一点。
那三名正扑向冰雕的五毒教弟子,身在半空,动作猛地一僵。
他们惊恐地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
血洞的边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寒霜,瞬间冻结了他们的生机。
“噗通!噗通!噗通!”
三具尸体,如同三袋破麻袋,无力地摔落在地。
自始至终,林渊连姿势都未曾变过。
洛清寒和她身后的四名弟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人太凶残了。
举手投足间,定人生死,完全不给敌人留下余地。
林渊快速搜刮完五毒教弟子的尸体,在又获得了一份地图之后,他的目光才重新落回洛清寒身上。
他迈步,缓缓向她走去。
林渊每走一步,洛清寒身后的四名弟子便紧张地后退一步,手中的剑都在微微颤抖。
她们此刻面对的,仿佛不是一个同门师弟,而是一尊从地狱走出的少年魔神。
洛清寒强忍着后退的冲动,倔强地站在原地,迎着林渊的目光。
林渊在她身前三步处停下。
“师姐,有伤在身?”他问。
洛清寒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林渊也不在意,他屈指一弹,一小团拳头大小,散发着浓郁香气的乳白色液体,平稳地飞向洛清寒。
正是他刚刚收走的千年石钟乳的一部分。
洛清寒下意识地伸手,用真元托住。
那温润而磅礴的生命能量,让她因强行收招而受损的经脉,都感到一阵舒缓。
“你……”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渊,不明白他此举的用意。
“师姐引我入圣门,这点东西,就当是师弟的一点心意。”
林渊的语气依旧平淡,“另外,这潜龙渊不太平,五毒教的人,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师姐还是带着人,寻个地方躲起来比较好。”
说完,他不再看洛清寒一眼,转身便向山谷外走去。
“等等!”洛清寒脱口而出,“姬玄师弟呢?你可见过他?”
林渊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没有,或许,他有自己的机缘吧。”
话音落下,林渊的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山谷的入口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渊的身影消失在山谷的尽头,那份从容,仿佛只是拂去了衣角的尘埃。
山谷中,风声似乎都静止了。
剩下的四名太阴门女弟子,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以及更深层次的茫然。
“师姐,我们……”一名弟子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干涩地开口,“我们现在怎么办?”
洛清寒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依旧凝视着林渊离去的方向,眼神空洞。
那团悬浮在她掌心的千年石钟乳,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与勃勃生机,可她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这是怜悯?是施舍?
还是在无声地告诉她,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遥远到他可以随手将这种天材地宝丢给她,如同打发一个路边的乞丐。
曾几何时,她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施予者。
是她,将太阴圣典的上部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奖赏以及诱饵,传给了那个囚笼之地的少年。
不可否认她很看好林渊的天赋,但更多的是有信心掌控这位绝世妖孽。
所以她以领路人的姿态,评判着他的天赋,规划着他未来的价值。
可现在,棋盘翻转。
那个她眼中的棋子,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为她无法掌控的存在。
“师姐?”另一名弟子小心翼翼地提醒。
洛清寒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气血与一丝不甘,缓缓收拢五指,将那团石钟乳紧紧握在掌心。
那温润的能量,顺着掌心涌入她受损的经脉,带来一阵酥麻的舒适感。
“原地休整。”
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只是多了一丝不易察 的沙哑,“将此物分了,尽快恢复伤势。”
四名弟子闻言,脸上都露出喜色。
洛清寒看着她们,眼神却愈发冰冷。
躲起来?
林渊让她躲起来。
这个建议,比刚才那一拳,更让她感到刺痛。
她洛清寒,中洲太阴圣门的核心真传,天之娇女,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囚笼之地出来的“师弟”告诫她去躲藏?
她将大部分石钟乳分给四名师妹,自己只留下一小份,仰头服下。
磅礴的生机在体内化开,迅速修复着她的伤势。
她的目光,落在那尊巨大的白猿冰雕上。
“将这头异兽的武丹取出来。”她冷冷地命令道,“五毒教的人在谋划整个潜龙渊,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师姐的意思是?”
“林渊往东边去了。”洛清寒站起身,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我们往西边走。他有他的路,我们有我们的机缘。我到要看看,这五毒教的谋划,究竟有多大!”
她不能再跟在林渊的身后,拾取他漏下的残羹。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证明自己的价值。
即便不能超越,也绝不能被远远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