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越往里走，空气越沉。
先是暖意一点点抽离，冷意裹着霉味与潮湿的土腥气钻进衣领，再后来，连呼吸都带着石壁渗出来的凉。
众人下意识把脚步放得更轻，林薇攥紧了手电筒。光柱在前方岩壁上晃过，照见石壁缝隙里凝着的水珠，正顺着青黑色的苔衣慢慢往下滑，滴在地面的碎石上，“嗒” 一声，在空荡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一号支路比入口处更窄，岩壁上的凿痕还带着经年的粗糙。
显然当年防空洞在建设的时候，没有想到深处后续真的会被利用起来，也仅仅只是将前两层完善。
几个人中，最富野外实战经验的雷战首当其冲，为团队探路。他走在最前，军靴先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 “咯吱” 响，等踩上那片贴着地面的青苔时，橡胶底突然擦过绿绒似的表层，整个人重心微晃。
亏得他军人的身份，比一般人更加眼疾手快。
只见他迅速将撬棍尖扎进石缝，棍子前端的铁头蹭着岩石冒出火星。雷战借着力道稳稳撑住身体，指节扣在撬棍的防滑纹上，因为用力而泛白，连肩背的肌肉都绷着。
身后的人都跟着顿住，学着雷战的样子，小心前行。
手电筒的光柱在前方交织，照亮更多混着青苔的碎石，寂静里，只有鞋底蹭过碎石的轻响、撬棍扎地的闷响，还有众人屏着的呼吸，轻轻裹在冷凉的空气里。
走了大约十分钟，林薇示意众人先停下来，她准备探探路，因为这个路程已经比预期的要长得多。
她打开系统，三维地图上的蓝色光点缓缓移动，淡蓝色的探测波纹在扩散，清晰的指示着位置，她转头对阿哲说：“再走十米就是弯道，阿哲，准备诱饵车。”
阿哲应了声，等雷战在弯道前站定，他上前蹲下身，从背包里掏出小车，指尖擦去车轮上沾的泥土，又按了按摄像头确认角度。小车的橡胶轮贴着地面滑过，几乎没发出声音，像只小老鼠般溜进了弯道后的黑暗里。
阿哲手中的平板屏幕瞬间亮起，夜视画面开始有些模糊，但是像素点在晃动中慢慢清晰：画面中央是一洼水潭，车灯照在水面上，泛着细碎的银光，周围是粗糙的岩石壁，水珠正从石缝里 “嗒嗒” 往下滴。
接下来需要测试一下支路里是否有潜藏的丧尸。
阿哲屏住呼吸，指尖悬在噪音按钮上，他转头向林薇：“现在释放信号吗，薇薇姐？”
林薇看了一下旁边的雷战，雷战头微点，“放！” 林薇的声音压得极低。
“嗡 ——” 轻微的低频噪音从小车喇叭里传出来，在洞穴里打了个转，又反弹回屏幕里。
阿哲盯着画面，连眨眼都放轻了动作，林薇也凑过来，平板边缘的裂痕在光影里格外明显。
几分钟过去，水潭周围的岩石缝里没动静，水面连个涟漪都没有，只有水珠滴落的声音缠在耳边。
“可以确认基本安全。”伴随着林薇的肯定。雷战终于动了，身体贴着岩壁侧滑过弯道，脚尖先探进洞穴，确认地面平整后才完全踏入。
他举着手电扫过四周，再次确认岩石壁上没抓痕，水潭边也没有丧尸活动的痕迹后，这才朝身后比了个 “进” 的手势。
林薇立刻走过去，她蹲在水潭边，用系统测试了一下。
“系统显示是活水！” 她语气里藏不住振奋，“后面再用检查仪检查一下，如果矿物质含量正常，没有病毒残留，就可以直接使用了。”说完她用取样瓶装了一些水，准备带回去给阮清做一下初步的检测。
阿哲凑过来，看着清澈的水潭，忍不住笑：“这要是测定泉水质量没有问题，阮姐肯定要天天来这打水煮茶，毕竟她总说生水熬的茶才香。”
这是很有画面感的一个事情，因为提起阮清对于茶的热爱，几个人都不禁有点好笑。
那是在发现防空洞之前，有一次小队开着基地车去超市找资源，结果遇到尸潮。逃命的危急时刻，阮清正好经过茶叶货架，她还不忘顺手掏了一罐子茶叶。这是基地车小队里的传奇事件，也是阮清高冷人设里的黑历史。
每每说起，大家总是哄堂大笑。后来阮清严令禁止不准他们再提，才没人敢再蛐蛐。
雷战虽然想维护一下阮清形象，但是想到当时那个场面，硬汉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詹老则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听完阿哲叙述故事的全部以后，一向严肃的小老头，脸上的皱纹也不禁开了花，他连连表示，阮姑娘是有追求的孩子。
解决完水源的事，几人连擦汗的工夫都省了。
“走，我们继续探二号支路。” 林薇话音刚落，阿哲已经拎起了诱饵车的遥控器，指尖在按键上按了两下，银色小车的轮子转了转，带着点急切的意味。
刚踏入二号支路，空气里的湿意就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带着金属锈蚀味的陈旧灰气。吸进肺里，带着点呛人的干。
二号支路的通道明显比一号支路平直，地面的碎石也少了些。
阿哲把诱饵车往前一推，小车顺着地面滑出去，轮子碾过细尘的 “沙沙” 声在空荡里散开，没走多远就滑进了尽头的开阔空间。
“等等！” 阿哲突然低呼出声，握着遥控器的手猛地顿住，指尖戳着屏幕，眼睛亮得像落了光。众人停下脚步，聚拢过来。“是货架！金属的！”
屏幕里，一排银灰色货架蒙着厚灰，像被裹了层灰白色的纱，板条箱堆叠得齐整，有的箱体被压得变形，破损处露着空荡的黑，碎纸渣在箱底蜷着。
这些对于阿哲来说，简直是发现了宝藏中的宝藏。因此，在测试过安全性以后，众人加快了脚步，进入二号支路的空间。
雷战走在最前，手电光扫过去，粉尘被光柱照得漫天飘，呛得他偏过头咳了两声。
林薇赶紧递过水壶，他抿了口水润喉，伸手碰了碰最外层的板条箱 ——“吱呀” 一声，箱体晃了晃，泛黄的碎纸渣像枯叶似的飘落在鞋边，指尖蹭到的灰厚得能捻出颗粒。
“大部分是空的。” 他声音里带着点沙哑，匕首尖在箱体上敲了敲，发出空落落的闷响。
众人跟着往前走，鞋底碾过地上的碎纸，发出轻微的 “哗啦” 声。
直到走到最角落的货架前，阿哲突然往前跑了两步，伸手拽住雷战的衣角，声音压得低却透着急：“雷哥！看这个！” 货架底层的板条箱封得严实，铁皮扣泛着暗锈。
雷战蹲下身，匕首尖抵住扣环，手腕一拧 ——“咔” 的脆响里，扣环弹开，他掀开箱盖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油布清香飘了出来。
箱里整整齐齐码着军用手摇发电机的铜线圈，暗哑的金属光在手电下闪着亮，摸上去冰凉，没有一点锈迹；旁边还放着几包油纸裹着的碳刷，拆开油纸，黑色碳刷边缘齐整，蹭在指尖能感觉到细滑的粉末。
“是好的！” 阿哲蹲下来，拿起一个线圈对着光看，线圈绕得紧密，没有松动的痕迹。
林薇也蹲下身，掀开旁边一个箱子 —— 里面卷着一大卷绝缘铜线，深绿色外皮还带着韧性，她捏住一端轻轻一扯，铜线伸直，外皮没开裂，铜芯在灯光下泛着暖亮。
“还有这个！” 阿哲又翻出个巴掌大的纸箱，上面印着 “水培专用营养基” 的字样，油墨有些褪色。
只见他撕开包装，乳白色粉末簌簌落在掌心，带着淡淡的麦香，“以后种蔬菜，再也不用愁没营养了！”，营养基旁边还有一些植物的种子。
林薇小心翼翼的将这些放入背包，准备回去的时候用系统探测一下都有哪些种类。
看着箱子里的物资，林薇心里忽然有些感慨，显然这些码得齐整的铜线圈、裹得严实的营养基和种子，是有人在末世前精心准备的。
他们或许曾盼着用这些东西撑起一片生存的希望，可现在，只余下满室寂静。
两条支路已探完，只剩最后一条。
林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探完最后一条，咱们就回。”
四个人一鼓作气，准备探完就赶紧回去。
不一会，几个人就站在了三号支路的通风井前。林薇不禁抬头望了望井口，黑黢黢的，井壁是冰冷的混凝土，嵌着的铁梯横档上结着薄薄的锈层，指尖一碰就簌簌掉渣。
阿哲从背包里掏出微型无人机，机身还没巴掌大，他系上细如发丝的安全绳，轻轻往上一抛：“飞慢点，别撞着井壁。”
无人机的螺旋桨 “嗡嗡” 转着，镜头一点点往上扫。
屏幕上，井壁没有裂缝，铁梯虽然生锈却还牢固，直到镜头扫到顶部，阿哲突然兴奋地拍了下大腿：“有光！铁丝网封着的！”
画面里，铁丝网锈得发黑，却还能看到外面透进来的天光，风一吹，网片还轻轻晃了晃。
“高度大概十五米，” 雷战仰头望着井口，伸手敲了敲井壁，混凝土发出沉闷的 “咚咚” 声。
“结构没问题，我上去设置锚点。这里以后既能当紧急出口，又能拉太阳能板的线路，再合适不过。” 他说着，已经踩着铁梯往上爬了两步，锈渣从脚下掉下来，落在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林薇连连嘱咐让他小心点，没想到他像个猴子一样就窜了上去。
雷战也跟了上去，等雷战从井口探出头，确认铁丝网能切割后，几个人准备回到休息区。
林薇收起平板，看着手里的物资清单，指尖在 “水培营养基” 那行字上顿了顿。
从最初的临时中转站，到找到安全水源，再到收获电力和种植的关键物资，还有能通往地面的通风井 —— 这趟探索，远比计划里的 “摸清路线” 要圆满。
众人刚准备打道回府，“嘀！”系统提示音突然在平板上响起 ，那道提示音很轻，但是在这四下安静的环境里，却像根细针，瞬间刺破了团队刚刚的松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