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疯了似的砸在黑鸦据点的铁皮棚顶，“噼啪”声密得能盖住人的呼吸，又混着棚屋漏雨的“滴答”声，织成一张黏腻的网，把周宇困在最潮湿的角落。他蜷着身子，沾满泥点的工装裤紧紧贴在腿上，裤脚还在往下滴黑水——那是刚才被小头目踹进积水洼时沾的。面前的武器零件堆得像座小山，生锈的枪管、断裂的匕首、变形的弹壳混在一起，每一件都沾着黑褐色的血污或泥垢，散发着腐铁和霉味。
“天亮前擦不完，就去喂西边的盲眼尸群！”首领踹门时的吼声还在耳膜里震，周宇的指尖下意识缩了缩，刚碰到一根带刺的铁丝，就被划开道细口子。血珠滴在零件上，瞬间被雨水冲成淡红的细线，他却不敢吭声，只能抓起块发霉的破布，机械地蹭着枪管上的锈迹。布片磨得掌心发疼，他却盯着棚屋角落那半块硬邦邦的压缩饼干——那是他和苏婉今天的全部口粮，边缘已经长了绿霉，却被他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棚屋门口突然传来“哗啦”的拉扯声，周宇抬头时，正看见苏婉被疤脸小头目拽着衣领往外拖。她脖子上那根拴着廉价玉坠的红绳绷得笔直，玉坠硌在锁骨上，留下道淡红的印子。小头目嘴里的酒气混着雨水喷在她脸上：“东区的人把药洒了一半！首领要你现在去送第二批货，用你的破空间装，要是少了一粒，我把你俩的手剁下来喂丧尸！”
苏婉的肩膀剧烈颤抖，却没敢哭出声，只是死死攥着衣角——她的空间里还藏着半瓶偷来的碘伏，那是她昨天趁整理物资时昧下的，现在却成了唯一能让她有点安全感的东西。周围的黑鸦成员靠在墙边看戏，有人吹着轻浮的口哨，有人用脚踢着地上的空罐头，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有贪婪，有鄙夷，还有毫不掩饰的恶意。自从她的空间异能被发现，她就成了据点里“有用的物件”——能装货，能欺负，还不会反抗。
“放手！”苏婉终于憋出一声，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却被小头目狠狠推了个趔趄。她撞在棚屋的铁架上，后腰传来一阵锐痛，怀里的帆布包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半袋压缩饼干滚了出来。小头目弯腰捡起饼干，捏着包装袋冷笑：“藏吃的？难怪首领说你们是喂不熟的狗！”他把饼干扔在泥水里，狠狠踩了几脚，绿霉混着泥水溅得到处都是。
苏婉的嘴唇抿成一条惨白的线，却没敢再说话，只是默默捡起帆布包，转身往仓库走。她的背影在雨幕里显得格外单薄，红绳上的玉坠晃来晃去，像颗随时会碎的玻璃珠。
棚屋里，周宇看着那袋被踩烂的饼干，突然爆发了。他把手里的破布狠狠摔在地上，对着空无一人的墙角嘶吼：“都是林薇！要不是她不肯让出基地车给我们，我们怎么会当狗！”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却又立刻被他抹掉——在黑鸦据点，眼泪只会引来更狠的殴打。
苏婉这时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木箱，里面装着要送的药品。她看到周宇摔在地上的破布，又看了看他掌心渗血的伤口，沉默地蹲下身，手腕轻轻一翻，半瓶碘伏和一卷皱巴巴的纱布突然出现在掌心。这是她最后的私藏，瓶身上的标签已经被水泡得模糊，却还能看清“医用”两个字。
“把手伸过来。”苏婉的声音很低，没有了往日的柔弱，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平静。她蘸着碘伏的棉签刚碰到周宇的伤口，周宇就猛地抽回手，眼神赤红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当时在粮库为什么不跑！要是你早点用空间带我们逃，我们怎么会被黑鸦的人抓！”他的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指节因为愤怒而泛白。
苏婉没有挣扎，只是抬起眼，冷冷地看着他。暴雨砸在棚顶的声音突然变响，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她眼底的情绪——那里面没有委屈，没有害怕，只有一片被仇恨冻住的冰原。“跑？”她轻轻重复这两个字，语气里带着淬毒的嘲讽，“跑出去又能怎么样？像丧家之犬一样被尸群追，最后饿死在桥洞下？周宇，你到现在还没认清吗？这世道，软的人活不下去！”
她突然拽住周宇的破布，把他拉到自己面前，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滴在他脸上，冰凉刺骨：“黑鸦是拿我们当狗，但林薇呢？她给过我们活路吗？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的铁棍扔在地上，让你像条狗一样跪着；雷战的刀差点划开你的喉咙；阿哲用无人机拍我们的丑态；还有阮清，那个装好人的贱人，她现在有医疗站，有稳定的物资，凭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周宇心上。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苏婉眼底的疯狂，感受着掌心伤口的刺痛。他想起粮库外被林薇的弩箭瞄准的恐惧，想起被雷战的撬棍抵住胸口的窒息，那些屈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淹没了他最后的理智。
苏婉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突然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她松开周宇的手，指尖轻轻抚摸着脖子上的玉坠——那是她空间的钥匙，也是她现在唯一的筹码。“黑鸦要的是用处，只要我还能装货，你还能擦零件，我们就能活着。”她的目光投向棚屋外的雨夜，雨幕深处仿佛能看到林薇的基地车在飞驰，车顶上的弩箭装置闪着冷光，“活着，才有机会让他们还债。”
“还债？”周宇茫然地重复，眼里闪过一丝疯狂的亮光。
“对，还债。”苏婉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和雨声融为一体，“林薇以为她赢了？她有系统，有基地车，有团队……可她忘了，我知道她的秘密。”她突然抓住周宇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肤，“那个能探测丧尸、能解锁医疗站的基地车……你说，如果我把这些告诉黑鸦首领，告诉他那辆车能带来多少好处，他会怎么对我们？”
周宇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看着苏婉眼底的算计，突然明白过来。他伸手抓住苏婉的手，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兴奋：“你是说……我们可以用这个换好处？让首领帮我们抢回基地车？”
“不止是抢回来。”苏婉的笑变得更加癫狂，她站起身，走到棚屋门口，看着外面漆黑的雨夜，“我们要让林薇跪在我们面前，把她的系统，她的物资，她的团队，全都交出来。我们要让她尝尝被当成狗的滋味，要让她为今天的一切，百倍偿还！”
暴雨还在倾盆而下，铁皮棚顶的“噼啪”声像是在为他们的誓言伴奏。角落里，那半块被踩烂的饼干泡在泥水里，慢慢发胀、腐烂，就像他们早已扭曲的人心。苏婉攥紧了手里的玉坠，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更加坚定；周宇则捡起地上的破布，疯狂地擦拭着零件，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那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黑暗的希望。
雨幕深处，一道微弱的车灯闪过，那是林薇的基地车正在往安全区行驶。没有人知道，黑鸦据点的棚屋里，一场针对他们的阴谋已经悄然滋生，像毒藤一样，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慢慢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