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他抬手去擦，但越擦越多，最后索性不擦了，任由泪水流了满脸。
“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
掉下来的时候，我以为我死定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再也听不到你跟我说‘回家吃饭’，再也……”
他说不下去了，肩膀开始发抖。
陆凛站起来，走到他床边，用没受伤的右手把他拉进怀里。
“别哭。”
陆凛说，声音很轻。
“你没事，我也没事。这就够了。”
“可是你的手……”
“会好的。”
陆凛摸了摸他的头发。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另一件事——
升降台为什么会突然故障？”
江寻从他怀里抬起头：“不是意外？”
“技术人员初步检查，说控制系统的电路有被破坏的痕迹。”
陆凛的表情严肃起来，“可能又是他们。”
他们。
那个境外极端组织，那个已经纠缠了他们大半年的阴影。
江寻感到一阵寒意：
“所以他们还没放弃？”
“从来就没放弃过。
只是这次更隐蔽，更狠毒。
如果不是我正好在场……”
他没说完，但江寻明白。
如果不是陆凛在侧台，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如果不是他不顾一切冲上来……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演唱会的舞台设计？
怎么知道升降台的控制系统？”
江寻问，“这些都是内部资料。”
陆凛沉默了几秒：
“这也是我想查清楚的。
团队里可能还有内鬼。”
病房门被敲响，李正阳推门进来。
看到江寻脸上的泪痕和陆凛手臂的石膏，他叹了口气。
“现场勘查的初步结果出来了。”
李正阳递过来一份报告。
“控制系统被人为破坏，破坏时间应该在演出前两小时。那时候后台人员复杂，很难排查。”
“监控呢？”陆凛问。
“被干扰了。”
李正阳摇头，“对方很专业，避开了所有有效监控角度。
但我们在控制台附近发现了一枚指纹，已经送去比对了。”
江寻擦干眼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李队，这次的目标是我还是陆凛？”
“应该是你。”
李正阳说，“但如果你出事，陆凛一定会受影响。
所以一箭双雕。”
病房里陷入沉默。
窗外天色已晚，城市灯火次第亮起，但病房里的三个人都无心欣赏。
“接下来怎么办？”江寻问。
“你先休息。”
陆凛说，“工作全部暂停，等事情查清楚再说。”
“可是巡演还有最后几站……”
“取消。”
陆凛的语气很强硬。
“或者延期，在确保安全之前，你不能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
江寻想反驳，但看到陆凛手臂上的石膏，话又咽了回去。
这个人为了救他，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他还有什么资格任性？
“好。”
他最终点头，“听你的。”
李正阳又交代了几句安全注意事项，然后离开了。
病房里重新恢复安静。
陆凛坐回床边，用右手握住江寻的手：
“害怕吗？”
“怕。”
江寻诚实地说，“但有你在我身边，就好一点。”
陆凛看着他，眼神柔软下来。
他用拇指轻轻摩挲江寻的手背，那是一个安慰的动作。
“江寻。”
“嗯？”
“等这件事彻底结束。”
陆凛说，“我们就把婚礼办了。不等了。”
江寻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这次是真正的笑容，带着泪痕，但很明亮。
“好。”
他说，“不等了。”
病房里的灯调暗了，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江寻躺在病床上，陆凛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两人手还握在一起。
“睡吧。”
陆凛说，“我在这儿。”
“你的手疼吗？”
“有点。”
“那你也睡。”
“我看着你睡。”
江寻知道拗不过他，就闭上眼睛。
但他睡不着，脑海里还在回放坠落的那一刻，还有陆凛接住他的那个瞬间。
“陆凛。”他轻声说。
“嗯？”
“谢谢你接住我。”
“应该的。”
“不。”
江寻睁开眼，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陆凛。
“不是应该的。
没有人应该为另一个人冒生命危险。
但你做了。
所以我要说谢谢。”
陆凛没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还有......”
江寻继续说，“等你的手好了，我要学更多防身技巧。
下次再有危险，我不只要保护自己，也要保护你。”
陆凛的嘴角扬起来：“好。”
“还有，婚礼我要穿白色西装。”
“好。”
“你要穿黑色，但不能是军装。”
“好。”
“还有……”
江寻的声音越来越小，困意终于袭来。
在完全入睡前，他感觉到陆凛的手轻轻抚过他的额头，还有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上面。
“睡吧。”
陆凛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江寻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