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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西厂月华
夜色如墨，浓重地浸染着紫禁城的每一片琉璃瓦，每一寸汉白玉阶。皎月悬于天际，清冷的光辉如流水般倾泻，为这森严的皇城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银纱。宫墙之内，万籁俱寂，唯有巡夜侍卫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风中摇曳的宫灯发出的细微吱呀声，点缀着这深宫的宁静。
然而，在这极致的静默中，西厂总部所在的一座偏殿，却依旧灯火通明。这里不似东厂那般张扬跋扈，气氛更为凝练沉静，如同其主人一般，于无声处蕴藏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殿内，熏香袅袅，是上好的龙涎香，气息悠远而沉稳。一道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殿门，立于巨大的轩窗之前，凝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
那人身着一袭墨蓝色绣银丝蟠龙纹的宫装常服，既非完全的男子款式，亦非女子的裙钗，剪裁得体，巧妙地勾勒出其纤细修长的身形。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头如瀑的乌黑秀发，未经任何束挽，直垂而下，发尾几乎触及光洁如镜的地面，在月华与灯光的映照下，流淌着如同黑缎般的光泽。
他，便是西厂提督，叶风。
忽然，他微微侧首，露出小半张脸。仅是这惊鸿一瞥，便足以令人呼吸一窒。细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眼尾微挑，本应极具侵略性的妩媚，却因那眼中氤氲的、如同月下秋水般的澄澈与朦胧，化为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风情。长而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秀气，唇瓣丰润，是天然的胭脂色，此刻正微微抿着，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慵懒。
他的脖颈线条优美流畅，光滑平整，不见丝毫喉结的凸起。透过微敞的领口，可见一小片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宛如夜下皎月，光滑明净，仿佛吹弹可破。
“督主。” 一名身着西厂番子服饰的手下悄无声息地步入殿内，单膝跪地，头颅深垂，声音恭敬无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叶风并未完全转身，只是那如瀑长发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流转着暗夜的光彩。他开口，那声音便如春日融雪，又似昆山玉碎，带着一种独特的、女子般的清越与娇柔，偏偏又不失威严，清晰地传入手下耳中：“何事？”
那声音，仿佛真有一位音容兼美的女子，在极近的距离对着你的耳廓轻轻呵气低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抵心扉。
“禀督主，北镇抚司那边递来消息，诸葛神侯座下的冷凌弃冷大人今日破获了一桩京城连环盗窃案，擒获了贼首‘无影手’。” 番子语速平稳地汇报着。
听到诸葛正我和四大名捕的消息，叶风那双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暖意，但也仅仅是一闪而逝。他轻轻“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猫儿般的慵懒与满意：“追命那小子，办案倒是越发利落了。告诉诸葛先生，改日得空，本督请他喝茶。”
他的语气自然随意，仿佛在与老友闲话家常，全然不似外界传言中东西厂与锦衣卫之间的剑拔弩张。唯有真正核心的人物才知晓，叶风与诸葛正我私交甚笃，彼此敬重。
番子领命，却并未立即离去，似乎还有些犹豫。
叶风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完整的容颜展露，纵使这些西厂手下早已见惯，此刻仍不免心神摇曳。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界限的美，高雅中透着浑然天成的妩媚，妩媚深处，又沉淀着身居高位者的雍容与疏离。他目光落在番子身上，并未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清澈，却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
“还……还有一事，” 番子深吸一口气，头垂得更低，“陛下……陛下在养心殿批阅奏折，夜深了，似乎有些……烦躁，身边伺候的宫女都被斥退了。”
叶风闻言，那双漂亮的柳叶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舒展。他抬起手臂，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纤长、骨肉匀停的手腕，手指更是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透着健康的粉色。他轻轻挥了挥手，动作优雅得如同舞蹈：“知道了，退下吧。吩咐小厨房，准备一碗冰镇莲子羹，要甜而不腻，本督亲自给陛下送去。”
“是！” 番子如蒙大赦，迅速退出了大殿。
殿内重新恢复了宁静。叶风走到一旁的鎏金蟠龙镜前，静静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镜中人，拥有着倾倒众生的女相，却偏偏是男儿身。这份天生的独特，曾在他幼时带入宫闱之初，引来过无数隐秘的窥探与非议，直到他凭借绝对的实力和铁腕，一步步坐上西厂之主的位子，所有的杂音才彻底消失。
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光滑的颈项，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自幼净身，伴驾成长，他与当今天子之间的关系，复杂而微妙。是主仆，是玩伴，是护卫，有时……也是帝王在寂寞深夜里，某种特殊的慰藉。他记得陛下曾在他耳边低语，说他这双眼，比后宫任何一位佳丽都要勾人心魄。
想到这里，叶风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早已习以为常的淡然。他整理了一下并未有丝毫凌乱的衣袍，那纤细的腰肢在衣物包裹下更显不盈一握。
他并未束发，任由那头及地的青丝披散在身后，只是从旁边的玉盘中，取过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随手在脑后挽了一个松散的发髻，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鬓边，更添几分随性的慵懒。他知道，陛下似乎……并不讨厌他这般模样。
提上食盒，叶风步履从容地走出西厂大殿。他所过之处，无论是巡夜的侍卫还是值守的太监，无不纷纷躬身避让，目光低垂，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们敬畏的，不仅是叶风提督的身份，更是他那深不可测的武功——剑法超绝，曾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刀法入圣，霸刀之下无人能挡；暗器手法更是神鬼莫测。他是皇帝身边最坚固的盾，也是最锋利的矛。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
年轻的皇帝正皱着眉头，将一份奏折重重地摔在御案上，眉宇间满是疲惫与焦躁。殿内侍候的宫人早已被他屏退，空旷的大殿更显得冷清。
“陛下。” 一个清越娇柔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如同炎夏的一缕凉风，瞬间驱散了几分沉闷。
皇帝抬起头，看到逆光走来的叶风。月光和烛火在他身后交织，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尤其是那头流泻的乌发，仿佛承载了整片夜空的深邃。那张脸，在光影错落间，美得愈发惊心动魄。
“叶风？” 皇帝的眉头舒展了些许，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你怎么来了？”
叶风提着食盒，步履轻盈地走到御案前，并未先行礼，而是先将食盒轻轻放在案几一角，然后才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动作行云流水，优雅无比。
“听闻陛下操劳国事，深夜未眠，奴才特备了一碗冰镇莲子羹，给陛下清清心火。” 他抬起那双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带着纯粹的关切，如同最忠诚的小动物，在仰望着自己的主人。这一刻，他收敛了所有属于西厂之主的锋芒与威严，展现出的，是一种近乎依赖的柔软。
皇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不少。他哼了一声：“就你心思细。”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叶风那双清澈见底、带着些许无辜意味的眸子上，以及那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长睫上。
叶风起身，打开食盒，端出那碗晶莹剔透的莲子羹，双手捧着，递到皇帝面前。他微微倾身，几缕乌黑的发丝垂落，若有似无地扫过皇帝的手背，带来一丝微凉的、丝绸般的触感。
“陛下，趁凉用些吧。” 他的声音放得更轻，更软，带着点哄劝的意味，像极了撒娇的小奶猫，让人无法拒绝。
皇帝接过玉碗，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叶风的手指，那肌肤细腻光滑，宛如上好的暖玉。他舀了一勺莲子羹送入口中，清甜冰爽的口感果然让他精神一振。
叶风便安静地侍立在一旁，微微低着头，长睫覆下，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柔和的阴影，神情温顺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伺候陛下用羹这一件事。他那毫无攻击性的、甚至带着点依赖感的姿态，极大地满足了帝王此刻某种微妙的心理。
“还是你贴心。” 皇帝吃了几口，放下玉碗，叹了口气，“那些奴才，没一个得用的。”
叶风这才抬起头，嘴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眼神亮晶晶的，带着被夸奖后的满足和欣喜：“能为陛下分忧，是奴才的本分。” 他顿了顿，声音更软了几分，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陛下，夜已深了，明日还要早朝，不如……安歇了吧？”
他说话时，那双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皇帝，眼神纯净得如同山涧清泉，却又因那过于出色的容貌，平白染上了几分惹人怜爱的风情。这种介于纯真与魅惑之间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融合，毫不突兀。
皇帝看着这样的他，眼神深了深，静默了片刻。殿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空气似乎变得有些粘稠，有些暧昧。
最终，皇帝只是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平常：“罢了，朕再看会儿奏折，你且退下吧。”
叶风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情绪，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别的什么。但他脸上的温顺笑容没有丝毫改变，依旧软糯动人：“是，那奴才告退。陛下保重龙体。” 他行礼，转身，动作依旧优雅从容，那及地的乌发在身后划开一道优美的墨痕。
走出养心殿，重新融入月色之中。叶风脸上的小奶狗般纯真依赖的神情缓缓褪去，恢复成了那种带着几分慵懒、几分莫测的平静。他抬眼望了望天际那轮孤月，桃花眼中眸光流转，深邃如渊。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清楚自己的位置，也明白自己该如何利用上天赐予的这一切——无论是这身武功，还是这副容貌，亦或是这变幻自如的性格。在这吃人的深宫里，唯有成为最特殊、最不可替代的那一个，才能活下去，才能屹立不倒。
西厂之主的道路，从来都不是只靠杀戮和威严铺就的。有时，一点恰到好处的“柔软”，或许更能直抵核心。
夜风拂过他绝美的面庞，吹动几缕散落的发丝。他微微勾唇，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浅笑，迈着优雅的步伐，向着西厂的方向，缓缓行去。身影渐行渐远，最终与这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属于叶风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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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愈发深沉，连月光似乎都沾染上了一丝寒意。皇城的喧嚣与权谋被隔绝在高墙之外，而另一处所在，此刻却弥漫着死亡与血腥的肃杀。
仵作房，阴冷，潮湿，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草药与血腥混合的怪异气味。几盏昏黄的油灯在墙壁上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起舞。
叶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他那身墨蓝色的宫装在昏暗中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披散及地的乌黑长发，在跳跃的灯火下泛着幽冷的光泽。他步履轻缓，踏入这充满不祥的房间，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那三具以白布覆盖，整齐排列的尸身上。
那是他西厂的番子，是他精心培养的属下，白日里或许还曾对他恭敬行礼，此刻却已成了冰冷的躯壳。叶风的脸上没有什么悲恸欲绝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带着几分慵懒的平静，只是那双桃花眼中流转的光彩，在触及白布下隐约轮廓时，微微凝滞，变得深沉如夜。
他缓步上前，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拂开覆盖在为首一具尸体面部的白布，露出了一张年轻却已毫无生气的脸庞。伤口在胸前，一击毙命，手法干净利落。
旁边负责看守的仵作和西厂人员见到他，皆屏住呼吸，深深垂下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叶风没有说话。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白玉小酒壶，壶身温润，与他手指的色泽几乎难分彼此。他拔开塞子，一股清冽的酒香瞬间冲淡了些许空气中的污浊之气。他俯身，动作轻柔而郑重，将壶中清冽的酒液，缓缓倾洒在三具尸身之前的地面上。
酒水渗入冰冷的地砖，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无声的祭奠。
“弟兄们，走好。” 他的声音很轻，依旧是那独特的、女子般的音色，但此刻却没了平日的娇柔，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的肃穆。这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周围几名西厂属下的眼眶瞬间红了。
祭奠完死者，叶风的目光才转向房间的另一角。那里，一个身影躺在简陋的床板上，浑身染血，气息微弱，正是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冷凌弃。
追命显然经历了惨烈的搏杀，身上多处伤口，最重的一处在肩胛，深可见骨，此刻虽已粗略包扎，但鲜血仍不断渗出，将他身下的床单染红大片。他俊朗的脸上毫无血色，剑眉紧蹙，即便在昏迷中，似乎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叶风走到追命身边，低头凝视着他。他那张绝美的脸上，神情莫测。片刻，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低徊在阴冷的仵作房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玩味。
“看来，故事越来越好玩了。” 他低声自语，红润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妖异的弧度。那双桃花眼中，先前沉淀的肃穆被一种锐利的好奇和隐隐的兴奋所取代，仿佛嗅到了血腥气的猎食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来人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目光睿智而深邃，身着一袭朴素的灰色长袍，正是神侯府之主，诸葛正我。
诸葛正我的目光先是在三具尸体和昏迷的追命身上扫过，眼神凝重，最后落在了叶风身上。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两人之间，无需过多客套。
诸葛正我走到尸体旁，仔细查看了片刻，又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除了血腥和酒气，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异香。他眉头微蹙，沉声道：“寒潭踏雪香？”
叶风转过身，面对诸葛正我，他微微偏头，几缕乌发滑过肩头，动作间带着一种猫儿般的优雅与灵巧。他点了点头，肯定了诸葛正我的判断。
“唐门的独门暗器，‘寒潭菱钉’上所淬的奇毒，中毒者初时如坠冰窟，血液凝滞，片刻后却又会五内如焚，痛苦不堪。确实是‘寒潭踏雪香’无疑。” 叶风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看向诸葛正我，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已然明了却仍需印证的探究：“但出手的，不是唐门的人。”
他顿了顿，纤细的手指轻轻卷起一缕垂落胸前的发丝，缓缓缠绕，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慵懒：“唐门用毒，讲究一个‘绝’，出手狠辣，务求一击必杀，不留后患。但这三处致命伤，手法虽然利落，劲力运用却更显诡谲阴柔，带着点……域外的路子。而且，用唐门最标志性的暗器和毒药来杀人，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唐门所为，这本身，就太刻意了。”
他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向诸葛正我，将那最后的问题，抛给了这位经验与智慧都远超常人的长辈：“诸葛先生，您觉得……是谁？”
他的问题看似请教，但那眼神深处闪烁的光芒，却表明他心中早已有了猜测，此刻不过是想听听诸葛正我的见解，印证自己的想法。那副模样，既有后辈的谦逊，又有着西厂之主不容置疑的自信，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奇妙地融合，毫不违和。
仵作房内，油灯噼啪作响，两位当世顶尖的人物，在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房间里，围绕着唐门暗器、域外手法和一个昏迷的追命，开始了对幕后黑手的第一次探寻。而叶风那句“故事越来越好玩了”，仿佛为这即将掀起的波澜，定下了一个冷冽而危险的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