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目光,都如利箭般聚焦在摄政王萧远的身上。那颗血淋淋的人头,那封字字诛心的密信,像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
铁证如山!
龙椅之上,萧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皇叔,眼中那伪装了许久的病弱与失望,在这一刻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锐利与威严,如同一柄终于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
够了。
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到这里,已经够了。
今日,他不再需要任何伪装。他要在文武百官面前,在这大梁王朝的权力之巅,与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正式摊牌!
“王叔干预军务,无端猜忌,逼得京畿大营险些哗变,致使京师不稳。”萧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此事,朕甚为痛心。”
他缓缓从龙椅上站起,一步一步,走下御阶。那看似单薄的身影,此刻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摄政王和他党羽的心脏上。
“当年先帝为辅佐朕躬,特赐予皇叔‘节制天下兵马’之权,是为国之安稳。”萧澈走到大殿中央,目光如电,扫过下方战战兢兢的群臣,“然,如今看来,这项权力,非但没能安稳国本,反而成了动乱之源。”
他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了面如死灰的萧远身上,一字一句,声如金石,振聋发聩:
“今日,朕以大梁天子之名,正式宣告——”
“收回,摄政王节制天下兵马之权!”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金銮殿内猛然炸响!
满朝文武,无不骇然变色!
收回兵权?!
这已经不是敲打,不是警告,这是釜底抽薪!这是要将摄政王赖以生存的根基,连根拔起!
所有人都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雷霆手段给震慑住了。他们看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身形笔挺的年轻帝王,忽然觉得无比陌生。这……这还是那个他们印象中,只会躲在皇后背后,任由摄政王摆布的“病秧子”吗?
短暂的死寂之后,摄政王一党终于反应了过来。
吏部尚书第一个跳了出来,声色俱厉地反对道:“陛下,万万不可!此乃先帝遗命,岂可轻易更改?摄政王为国操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此举,恐寒了天下宗室之心啊!”
“没错!兵权乃国之大事,岂能儿戏?请陛下三思!”兵部尚书李大人也连忙附和,他知道,一旦摄政王倒了,他这个贪腐的罪名也绝对跑不了。
一时间,十余名摄政王党羽纷纷出列,言辞激烈地表示反对,企图用“先帝遗命”和“祖宗规矩”来压制皇帝。
然而,这一次,他们预想中孤立无援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就在他们话音刚落之际,另一侧,以丞相为首的保皇派老臣,以及那些一直保持中立的官员,竟是空前团结地,齐齐上前一步!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御史,手持玉笏,声若洪钟:“陛下圣明!摄政王私心自用,滥用兵权,致使军心动荡,社稷不安,其‘节制兵马’之权,早该收回!此乃拨乱反正之举,老臣附议!”
“臣附议!”丞相言简意赅,态度坚决。
“臣等附议!”
数十名官员,异口同声!他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狠狠地冲击着摄政王党羽那单薄的阵线。
沈策事件,就像一剂催化剂,彻底刺激了这些曾经敢怒不敢言的大臣。他们看清了摄政王的真面目,也看到了皇帝深藏不露的手段与决心。他们知道,站队的时候到了!
金銮殿上,瞬间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对峙。
一边是负隅顽抗的摄-政王党羽,一边是空前团结的保皇派与中立派。朝堂之上,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萧远看着眼前这一幕,手脚冰凉。他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竟已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大势……似乎正在离他远去。
不!他还有机会!
他强作镇定,上前一步,对着萧澈沉声道:“陛下,臣执掌兵权,乃先帝所托。如今仅凭沈策一面之词,陛下便要夺臣兵权,未免太过草率!此事,臣,不服!”
他想用最后的挣扎,将此事拖入无休止的朝堂辩论之中,以图寻找翻盘的机会。
然而,萧澈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当然不会。
只见萧澈看着他,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冰冷的、带着一丝怜悯的笑容。
“王叔,你以为,朕今日与你摊牌,凭借的,仅仅是沈策的一封军报吗?”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拍手。
“来人!”
“带上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金銮殿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两队身着玄甲的禁军,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抬着一口沉重的、被黑布覆盖的大箱子,走进了大殿。
“砰!”
箱子被重重地放在了大殿中央的白玉石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所有人心中都是一跳。
萧远看着那口熟悉的箱子,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王叔似乎认得此物?”萧澈的语气平淡,却如魔鬼的低语,“也对,这毕竟是王叔……准备用来给朕送终的‘大礼’啊。”
说完,他对着禁军统领,冷冷下令:
“打开!让诸位爱卿,都好好开开眼界!看看我们的摄政王,都为我大梁,准备了些什么好东西!”
禁军统领上前一步,一把扯下了箱子上的黑布!
“哗啦——!”
随着黑布滑落,满箱的物证,瞬间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最上层的,是一卷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图纸和一叠叠厚厚的信件。禁军当着所有人的面,展开了其中一幅图纸。
“嘶——!”
看清图纸内容的一瞬间,满朝文武,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那上面赫然绘制的,是京城九门最详尽的防卫布局图!兵力部署、换防时间、火力弱点……所有的一切,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哪里是什么图纸?这分明就是一份叛国的地图!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禁军又拿起了几封信件,高声念了起来。
“……万寿节当晚,以献礼为名,带甲士三百入殿,事成之后,你我共享富贵……”
“……北境布防空虚,可引蛮族以为外援,待事成,许其燕云十六州……”
每一封信的内容,都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私造兵器!勾结外敌!割让国土!
如果说之前刺杀沈策,还只是私德与权斗的问题,那么此刻,这些信件所揭示的,便是无可辩驳的、诛灭九族的叛国大罪!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污蔑!是栽赃!”萧远彻底慌了,他指着那些信件,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然而,他的辩解,在这些铁证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那些熟悉的字迹,那些盖着他私印的信件,都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垂死挣扎。
萧澈冷冷地看着他,眼中再无半分温度。
他缓缓走到那口箱子前,从里面拿起一封信,又拿起一幅图纸,缓步走到了萧远的面前。
他没有再去看那些惊骇欲绝的群臣,只是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萧远眼前。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压倒性的力量,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大殿:
“王叔,现在,你还觉得,这天下兵马……”
“该由你来节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