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这三个字,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林晚晚的心里。
在那晚与若兰的深夜密谈之后,她便彻底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境地。
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想要掌控儿子的、权力欲熏心的太后。而是一个盘根错节、早已在朝堂与后宫布下天罗地网的庞大势力。
太后,只是站在明面上的那个人。
而那位神秘的、不知身份的“摄政王”,才是潜藏在水面之下的巨大冰山。
这个认知,让林晚晚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但同时,也激起了她前所未有的斗志。
她知道,在这场巨大的风暴来临之前,她必须尽快地、不动声色地,为自己,也为萧澈,争取到更多的筹码。
而眼下,最重要、最迫切的一件事,就是解决那碗日日都在侵蚀着萧澈身体的“催命汤”。
她必须想办法,换掉那碗药。
内室里,烛火摇曳。
林晚晚与若兰,再次进行着一场只有她们两人知晓的秘密会谈。
“娘娘,您是想……从汤药本身下手?”若兰听完林晚晚的计划,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林晚晚点了点头,目光沉静:“没错。陛下每日服用汤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只要能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换掉药方,或是换掉负责煎药的人,我们就能暂时斩断太后伸向陛下的黑手。”
“可这……太难了。”若兰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身为太后曾经的眼线,对宫中这套流程的了解,远比任何人都要深刻。
她压低了声音,分析道:“娘娘,您有所不知。陛下每日的汤药,从开方、抓药、煎制到呈送,都有一套极其严苛、看似无懈可击的流程。”
“药方,是由太医院的李院使,也就是太后的人,亲自审核的。我们即便知道药方有问题,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负责抓药和煎药的,是御膳房的药膳部。而送药的太监,也是专人专职,中途绝不可能被人掉包。”
若兰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
“整个流程,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而这个铁桶最关键的核心,就在源头——御膳房。”
“御膳房……”林晚晚轻声重复着这三个字。
“是的,娘娘。”若兰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御膳房的总管事,名叫刘福。此人在宫中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为人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宫里上下,无论是妃嫔还是得势的太监,都要卖他几分薄面。”
“而他,最重要的一个身份,”若兰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太后在宫中安插多年的,最得力的心腹之一。”
林晚晚的心,沉了下去。
她明白了。
御膳房,这个看似只负责吃喝的地方,实际上,是太后掌控皇帝身体的“命脉”所在。
而刘福,就是太后安插在这条命脉上的、最忠诚的看门犬。
想要从他手上查出问题,无异于与虎谋皮。
林晚-晚在房间里缓缓地踱着步,脑子飞速地运转着。
她开始在心中推演。
假设,她现在就冲到萧澈面前,告诉他,他喝了多年的汤药有毒,幕后黑手是他的亲生母亲,而御膳房总管刘福就是帮凶。
萧澈会信吗?
不会。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只会觉得她疯了,是在危言耸听,是在离间他们母子关系。
那么,假设她以“皇后”的身份,强行下令,以“汤药有问题”为名,去彻查御膳房呢?
结果只会更糟。
刘福是太后的人,他必然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不仅查不出任何证据,反而会立刻打草惊蛇。
消息会在第一时间传到太后耳中。
届时,太后必然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
一个暴露了的皇后,对太后而言,还有什么价值?
等待她的,将是雷霆万钧的、毫不留情的灭口。
而若兰,这个“背主”的叛徒,下场只会比她更惨。
想到这里,林晚晚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行。
绝对不能直接进攻。
直接进攻,等于自杀。
她看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既然强攻不行,那就只能……智取。
她必须找到一个,与“下毒”这件事本身,没有任何关系,但又严重到,足以让皇帝动用雷霆手段,将刘福这个御膳房总管,立刻撤换掉的罪名。
她要的,不是查出真相。
她要的,是“换人”。
只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刘福这颗钉子拔掉,换上自己的人,她就能从源头上,将那碗毒药,换成真正的补药。
这,才是她目前唯一能走,也必须走的一条路。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罪名,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呢?
林晚晚陷入了沉思。
贪墨?玩忽职守?
这些罪名,或许能让刘福受罚,但以他在宫中的根基和太后的庇护,想要将他一举扳倒,恐怕很难。
必须找到一个,能直接触碰到“龙之逆鳞”的罪名。
一个,能让萧澈勃然大怒,不顾一切也要将他处置的罪名。
那会是什么呢?
林晚晚的脑中,灵光一闪。
有了!
她猛地转过身,看向若兰,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兴奋的光芒。
“若兰,”她沉声吩咐道,“本宫现在,要你立刻去秘密地,查两件事。”
若兰立刻躬身领命:“请娘娘吩咐。”
“第一,”林晚晚的语速极快,思路清晰,“你去仔细地查,那个御膳房总管刘福,在日常的管理上,有没有任何可以被我们利用的、哪怕是极其微小的错处和漏洞。比如,食材的采买,器皿的管理,人员的调配……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是。”
“第二,”林晚晚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你去想办法,通过内务府的起居注,或是询问伺候陛下多年的老人,查清楚一件事——”
“当今陛下,在饮食上,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禁忌?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吃了之后,会产生轻微‘过敏’的?”
“过敏?”若兰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这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词汇。
“就是……吃了之后,身上会起红疹,或者会觉得不舒服的东西。”林晚晚换了一种她能听懂的说法。
若兰虽然不明白娘娘为何要查这些,但还是立刻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奴婢明白了!”
“去吧。”林晚晚挥了挥手,“此事,务必隐秘,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奴婢遵命!”
若兰领命,再次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寝殿内,又只剩下了林晚晚一人。
她走到桌前,看着烛火下自己那双沉静的眼眸,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带着几分疯狂的弧度。
既然,动不了你的“药”。
那我就,动你的“膳”。
一个大胆的、近乎自残的、却又天衣无缝的计划,在她的心中,悄然成型。
她要亲自导演一出好戏。
一出,能让萧澈“龙颜大怒”,能让刘福“百口莫辩”的……
精心策划的,“过敏”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