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张叔叔。”刘雯微笑回答，”但我们比银行存款划算多了。现在银行三年定期利率才3%左右，我们给到6%，还保证您优先入住权。”
午餐是在度假村的豪华餐厅享用的，菜色丰富，服务周到。饭后，老人们被安排去体验温泉和按摩。黄雅琴躺在按摩椅上，舒服得几乎要睡着了。
“怎么样，没骗你吧？”张阿姨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侄女说，现在内部名额只剩三个了。”
下午是自由咨询时间。刘雯特意坐到黄雅琴身边：“黄阿姨，听张阿姨说您是退休教师？我们这里特别需要您这样有文化的长辈。”
“我...就是普通老师。”黄雅琴有些不好意思。
“教师多好啊！”刘雯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如果您签约，我们可以安排您给其他老人上文化课，还有额外补贴呢。”
黄雅琴被说得心跳加速。她退休后最怀念的就是站在讲台上的感觉。
“可是...30万不是小数目...”
“理解理解。”刘雯点头，“这样吧，您今天交5万定金，剩下的25万一周内补齐就行。我特别为您申请了教师优惠，再送您一年免费家政服务。”
回程的车上，大多数老人都签了约，拿着礼品袋喜笑颜开。黄雅琴手里也攥着一份合同，但还没签字。
“雅琴，你还犹豫什么呀？”张阿姨不解地问，“这么好的条件，错过就没了！”
“我...我想再考虑一晚。”
“行吧，明天给我答复啊。刘经理说优惠只到明天中午。”
那晚，黄雅琴辗转难眠。合同看起来很正规，有公章，有律师见证条款。养老基地的设施也确实豪华。但梅子溪的话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可能是骗局”。
第二天一早，张阿姨就打来电话：“雅琴，考虑好了吗？刘经理刚通知我，今天前签约的还能多送一次免费体检！”
在张阿姨的软磨硬泡下，黄雅琴终于下定决心：“那...我签吧。”
“太好了！我马上通知刘经理。你把身份证和银行卡准备好，她下午就去你家办手续。”
下午三点，刘雯如约而至。她带着poS机，耐心地帮黄雅琴办理了转账手续。30万积蓄就这样转了出去，换来一份盖着红章的合同和一本精美的相册。
“黄阿姨，恭喜您成为我们的尊贵会员！”刘雯热情地拥抱了她，“下个月我们组织第一批会员参观实际在建的基地，到时候我亲自通知您。”
刘雯走后，黄雅琴感到一阵空虚。她发了条信息：“子溪，大姨今天投资了一个养老项目，感觉很靠谱。”
梅子溪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大姨！你投了什么项目？多少钱？”
听着她焦急的声音，黄雅琴突然有些心虚：“就...就是一个养老基地，30万...”
“30万？！”梅子溪几乎喊了出来，“大姨你糊涂啊，你遇到诈骗了！合同签了吗？钱还能追回来吗？”
“不会的，人家很正规，有合同有公章...”
“大姨，现在骗子什么都能伪造！你把合同拍给我看，立刻！马上！”
黄雅琴手忙脚乱地拍了照发过去。十分钟后，梅子溪回电，声音里带着哭腔：“大姨，我查了，这个夕阳红养老基地根本没有注册信息，地址也是假的。我已经报警了，但钱恐怕...”
黄雅琴感到一阵眩晕，电话从手中滑落。她颤抖着拿起合同仔细查看，这才发现所谓的公司地址竟然写着“某某路某某号”，连具体门牌都没有。
她急忙拨打刘雯的电话，却听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张阿姨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一阵剧痛突然从后脑勺袭来，黄雅琴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一周后，梅子溪正在公司开会，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陌生号码。
“喂？”她小声接起。
“请问是梅子溪女士吗？这里是市中心医院急诊科。黄雅琴突发脑溢血，现在正在抢救...”
梅子溪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请的假，怎么打的车，只记得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和医生严肃的表情。
“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了，但需要观察。”医生推了推眼镜，“她应该是受了强烈刺激导致血压骤升。我们在她家里发现了一些投资合同...”
梅子溪握着母亲苍白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病床上的黄雅琴看起来那么瘦小，那么脆弱。床头柜上放着警察给的回执单——“夕阳红养老基地”涉嫌诈骗，已立案侦查，但追回资金的可能性很小。
“大姨，你怎么这么傻...”梅子溪轻声呢喃，既心疼又自责。如果她多关心长辈一些，多回家看看，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黄雅琴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梅子溪凑近倾听，只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对...不起...钱...”
“没关系，大姨，钱不重要，你没事就好。”梅子溪擦干眼泪，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大姨，再也不让她感到孤独无助。
窗外，夏日的阳光依然灿烂，却照不进这个充满悔恨与心疼的病房。
梅子溪坐在医院走廊的塑料椅上，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立案回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三天了，大姨仍躺在重症监护室，而那个诈骗电话已经彻底打不通。
“梅小姐？”一位护士走过来，“黄女士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情况稳定了不少。”
梅子溪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了椅子扶手，却感觉不到疼。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病房，推开门时却放轻了脚步。
黄雅琴半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病房的墙壁，看到梅子溪进来，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暗淡下去。
“妈...”梅子溪的嗓子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子溪...”黄雅琴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大姨对不起你...那是给你准备的嫁妆...”
梅子溪握住大姨枯瘦的手，触感冰凉。她深吸一口气，把眼泪硬生生憋回去：“别说这个，钱没了就没了，您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但真的能就这样算了吗？三十万，母亲一辈子的积蓄，就这样被那些畜生骗走了？梅子溪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护士进来换药时，梅子溪轻声说：“大姨，我回家给您拿点换洗衣物，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