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突然伸到她面前。梅子溪顺着那只手往上看——林劲羽穿着不合身的现代服装,面容因灵魂不稳定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手中金属杖的顶端,镶嵌着玉剑的碎片。
“你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双重回音,仿佛两个时空的林劲羽在同时说话,“时慕荣的最后容器就在废墟里。”
梅子溪借力站起,震惊地发现能直接看到林劲羽胸口的贯穿伤——他的灵魂正在消散。“你怎么会...?”
“两界匙的能量。”林劲羽指向她腰间,梅子溪这才发现玉佩不知何时已变成红金色,“我的生命能量在维系你的灵魂完整...但时间不多了。”
两人奔向废墟。路上,梅子溪注意到街边电子广告牌全部花屏,交通信号灯乱跳——玉佩的影响范围正在扩大。更糟的是,她手臂上的金蓝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时慕荣的意识开始在她脑海中低语。
废墟中央,龙啸天的“尸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悬浮的蓝色光球。光球中隐约可见时慕荣最初的面容——年轻俊朗,眼神却沧桑如渊。
“终于齐了。”光球发出雷鸣般的声音,“善念、恶念、情劫...今天终于能重归完整。”
梅子溪感到一股巨大吸力将她拉向光球。林劲羽用金属杖插入地面稳住两人,杖身因受力而出现裂纹。
“听我说。”林劲羽的声音越来越弱,“时慕荣漏算了一点...爱不是能量,而是...”
他突然将梅子溪拉入怀中,吻上她的唇。梅子溪感到一股暖流从唇齿间涌入,林劲羽的身体开始化为光点。他在完全消散前,将金属杖塞进她手中:
“...而是选择。”
梅子溪跪在地上,泪眼朦胧中看到金属杖变成了完整的两界匙——一半是如意簪,一半是玉剑。她突然明白了:时慕荣的灵魂算法里,从未计算过有人会自愿牺牲。
光球的吸力变成了推力——时慕荣在恐惧。梅子溪缓缓站起,两界匙在她手中发出纯净的白光。她看向光球,看到的不仅是敌人,还有自己灵魂的另一半。
“你可以选择。”她轻声说,“像林劲羽那样...或者永远分裂。”
光球剧烈震荡起来。梅子溪感到手臂上的纹路开始消退,金蓝能量如溪流般汇入两界匙。她缓步走向光球,每一步都在抵抗着时空乱流的撕扯。
当两界匙触及光球表面时,整座城市静止了。梅子溪看到无数可能性如树枝般分叉展开:在某个时空,她完全吸收了时慕荣成为永生者;在另一个时空,时慕荣获胜统治了多个平行世界;但在最微弱的那个分支上...
她松开了手。
两界匙坠地碎裂,释放出所有收集的灵魂能量。光球如泡沫般破裂,时慕荣的面容先是惊愕,继而释然。梅子溪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情感都在消散。
“原来...这就是自由。”时慕荣——或者说,最初那个追求长生的修道者——最后的声音如风般轻柔。
世界重新运转。梅子溪跪在废墟上,看着掌心中的两界匙残骸化为尘埃。远处,梅易辰带着救援队奔来,他脖子上的玉佩已经恢复正常。
林劲羽的手指在羊皮地图上微微颤抖。
帐外朔风呼啸,将营帐的帆布吹得猎猎作响。一盏青铜油灯在案几上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形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这不可能...”他低声自语,将手中地图凑近灯光。
那是他刚从时慕荣的秘密行囊中搜出的“大启国边防图”,绘制精细得令人发指。每一条山径、每一处哨卡、每一段城墙都被朱砂笔勾勒得清清楚楚。最令他心惊的是地图右下角——丰达谷城的布防细节,竟与三日前才调整的最新部署丝毫不差。
“将军,夜已深了。”亲兵在帐外轻唤。
林劲羽迅速卷起地图,塞入怀中:“进来。”
亲兵掀帘而入,带来一阵刺骨寒气:“斥候回报,北面三十里发现可疑车辙,似是往黑石峡谷方向去了。”
“黑石峡谷?”林劲羽眉头一皱,“那不是...”
“正是时真人的修行洞府所在。”亲兵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林劲羽冷笑一声:”好个修行洞府。”他起身披甲,腰间佩剑与铠甲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备马,我要亲自去会会这位。”
“将军,此刻出营是否...”
“执行命令。”林劲羽的声音不大,却让亲兵立刻噤声退下。
待帐内重归寂静,林劲羽再次展开地图。他的指尖停在丰达谷城西南角的一处暗记上——那是只有边军高层才知道的密道标识。冷汗顺着他的脊背滑下。
军中有内鬼。
或者更糟...时慕荣的眼线已经渗透到了兵部高层。
柳明玥的指尖在泛黄的书页上轻轻摩挲。
藏经阁内檀香缭绕,一排排乌木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各色典籍。她面前摊开的《玄门秘录》已有三百年历史,书页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灵识分魂,逆天改命...”她轻声诵读着晦涩的古文,“需七盏命灯,按北斗之位排列...”
窗外一阵风过,烛火摇曳,将她清丽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柳明玥突然停下,手指紧紧按住一行小字:
“主灯者,必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魂魄纯净...”
她的生辰八字在脑海中闪过——完全吻合。
书页边缘还有一行褪色的批注:“此法凶险,施术者需有通天之能,否则七灯皆灭,魂飞魄散。”
柳明玥猛地合上书册,胸口剧烈起伏。三日前林劲羽送来的密信中,就提到时慕荣在边境秘密搜集七种命格之人。当时她只当是寻常邪术,如今看来...
“师妹,这么晚还在用功?”
温和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柳明玥险些惊跳起来。她转身看见大师兄陆修远站在梯架旁,一袭青衫,面带关切。
“只是...查阅些古籍。”她下意识用袖子遮住书封。
陆修远缓步走近,目光扫过案上典籍,眉头微蹙:”《玄门秘录》?你怎会看这等禁书?”
“我...”柳明玥正欲解释,突然注意到陆修远腰间多了一块陌生的玉佩——通体墨绿,雕着古怪的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