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罗姆人经过短暂商议,推举出一位名叫玛莎的中年妇女作为临时领头人。蓝杉对此表示认可,随即在众人面前正式任命玛莎为“安西都护府·乌法卫指挥使”,让她负责统筹当地的日常事务与人员调度。
吃过简单的午餐后,队伍开始清点从这里收缴的物资。
与 “伏尔加之珠” 喀山相比,乌法的家底实在算得上 “精穷”—— 即便将卢布、银器等容易变现的浮财全部折算,最终也只凑出 30 万金币出头,远不及喀山的富庶。
但这份 “贫瘠” 中也藏着惊喜:队伍足足清点出一万余匹矫健的巴什基尔马,牛羊更是各以千计,此外还有上万张未经加工的兽皮,从厚实的牛皮、马皮,到柔软的羊皮,再到珍稀的貂皮、狐狸皮、狼皮、松鼠皮等。乌法不愧是连通草原与内陆的 “草原门户”。
更令人意外的是蜂蜜及各类蜂产品。
之此前熊影等人一路行来,曾零星采购过不少当地蜂蜜,却没想到乌法各仓库里竟囤积着如此多的存货 —— 光是密封在橡木桶里的蜂蜜,一清点就找出了上千桶,总量得按吨来计算;还有上千公斤装在防潮木箱中的蜂蜡,以及蜂胶、花粉等副产品。
这巴什基尔人果然如文件记载的那般 “养蜂技艺纯熟,采蜜量高”,眼下被征收的这部分,恐怕还只是他们年产量的冰山一角。蓝杉暗自盘算,等下得交代一下负责管理乌法的玛莎,看看能不能把这门实用的养蜂产业保留下来,日后说不定能成为稳定的物资来源。
蜂蜜这东西香甜诱人,刚一搬出来就勾起了姑娘们的兴致。
先是印第安姑娘们带头,各族姑娘见状也纷纷加入,你一桶我一罐地往自己魔法腰带里装,热闹得像过节一样。
这场景哪里还把 “战利品要全部交公” 的条例放在眼里?蓝杉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大致估算了一下被分走蜂蜜的价值,干脆从自己的私人腰包中点出十万金币补进公账。
负责清算战利品的克雪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
蓝杉心里却觉得没什么:都是自家队伍里的姑娘,一路上跟着行军打仗也出了不少力,私下截留这点蜂蜜算什么要紧事?自己补些金币进去,不过是让账目好看些,免得传出去落人口实罢了。
“你笑什么?克雪大姐,你刚才不也跟着分了不少嘛!” 蓝杉见克雪笑个不停,故意打趣了一句,想用这小小的玩笑稍稍掩饰自己 “公私通融” 的举动。
克雪却没接他的话茬,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忙活手里的清算工作去了。
正说着,蓝杉瞥见一位罗姆姑娘也捡走好几桶蜂蜜,喊道:“奥克萨娜,你也别光顾着笑,以后让玛莎好好管着乌法的养蜂场,往后就有源源不断的蜂蜜了,还怕没的吃?”
“杉哥,我知道啦!等下我一定跟玛莎姐姐说清楚!” 奥克萨娜连忙停下脚步,脆生生地应道。
“知道就好。对了,” 蓝杉忽然想起之前那乱码的叫唤,“这里的当地人说的是什么语言啊?之前听他们交流,一句也没听懂。”
“是突厥语呀!不管是鞑靼人、巴什基尔人,都是说这个语系的话,还有咱们等会儿可能会遇到的哈萨克人,也说突厥语。而且他们全都是信绿旗教的呢。” 奥克萨娜耐心地解释道。
“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蓝杉点点头,心里却暗自嘀咕:哈萨克人既说突厥语,又信绿旗教,这么看来,恐怕又不是个好打交道的合作对象,真是让人扫兴。
可扫兴归扫兴,行程却不能耽搁。蓝杉整顿好队伍 —— 此时队伍已新增了 66 名罗姆人,规模比之前更壮大了些 —— 便领着众人继续沿着别拉亚河与乌拉尔河流域的草原地带前进。
相较于从喀山到乌法那 500 多公里的丘陵地带,眼前的风景截然不同:沿途的森林渐渐消失,天空像是被拉开了帷幕,变得无比开阔,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上,各色野花星星点点地缀在青草间,成群的牛羊和马匹低着头悠闲地吃草;偶尔还能看到巴什基尔人的游牧帐篷,以及哈萨克牧民搭起的、用毛毡裹着的类似蒙古包的帐篷。这些牧民都是黄点,不用理他们。
队伍里的熊影等人的兴趣又转移了,这下午把注意力放在了草原的风景上,一会儿蹲在路边摘野花编成花环,一会儿又围着日冕等几位厨师,和她们研究路边的野草哪些能吃、哪些能入药。蓝杉看着她们叽叽喳喳、满是好奇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真是一群好奇的宝宝,凑在一起跟小麻雀似的。
沿途的部分地区已经有了农业开发的痕迹,田地里种着黑麦、小麦等作物,凡是红点的罗刹人殖民点,罗姆人直接上前清之。
这乌法果然是通往中亚的军事要道 —— 短短不到 400 公里的路程上,建了一连串的军事要塞和哨所,差不多每隔 40 公里就有一处,像卡尔马斯卡、阿尔汉格尔斯科耶、斯捷尔利塔马克、库梅尔套等驿站,一个个都出现在队伍的前进路线上,自然是拆之。
虽说每处要塞里没什么值钱的物资,但摧毁之后能让队伍获得几十万的经验点,让之前从喀山和乌法招募来的两伙罗姆人格外兴奋,不停感受到了“神明的赐福”,劲头越来越足。
喀山来的罗姆人团队还把上午的成功经验,分享给乌法来的同族,她们又散开了去周围 “打野”了。
这么一来,主路上就只剩下蓝杉带着印第安姑娘和种花家的团队。
路上还遇到不少骆驼商队。
有些商队是由哈萨克人、布哈拉人、鞑靼人组成的,蓝杉扫了眼系统,发现队伍里没有奴隶,标识也是黄点,便没为难他们,直接放行了。
但遇到罗刹人的商队,或是队伍里带着奴隶的商队,那就是红点。往往不等蓝杉动手,罗姆人就先冲了上去,欢天喜地地把商队 “超度” 了,然后麻利地接收商队从老远的中亚运来的棉花、干果、色彩鲜艳的地毯等物资。
幸好队伍里有罗姆人 —— 他们常年游走各地,懂好几门语言,跟奴隶们交流起来毫无障碍,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听详细情况。
被解救的奴隶们来源格外复杂:有从中亚各汗国战场上俘虏来的战俘,比如希瓦、布哈拉、浩罕这些地方的人;还有些是被土库曼人从波斯东北部、阿富汗以及中亚边境地带劫掠、绑架来的平民。
所以这些奴隶的构成五花八门,有波斯人,有各种突厥语族群的人,还有中亚的土着居民卡拉卡尔帕克人等等。
这些奴隶全都是 15 到 35 岁的青少年和青年,而且清一色是男性,看着个个身强力壮、体力尚可。
他便让玛莎当场宣布这些人获得自由,又给他们分发了一些基础武器、随身行李和马匹,让他们自己沿着路去奥伦堡或者乌法。
至于这些人后续的安排,让罗姆人去折腾就行, 这些奴隶里,除了极个别例外,其他人清一色信的是高德教或绿旗教,蓝杉不想搭理。
奴隶产业在罗刹地界出现,这不奇怪,虽然东正高德教的教义小册子上明明写着 “不要奴役别人”,可农奴制这个 “伟大的产业”,在罗刹人的地盘上却执行得红红火火。
教义里那些 “强调奴隶的灵魂平等、主张善待奴隶并鼓励释放奴隶” 的话,全都是些自欺欺人的屁话!全世界的高德教,说来说去都是一个调调,这种心口不一的做派,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让蓝杉想不通的是绿旗教:绿旗教不是一直标榜要严格按《钴蓝精》执行教义吗?他记得《钴蓝精》里明明写着 “不得奴役自由身的绿旗教友”,可眼前这些被奴役的人里,不少都是信绿旗教的,这又怎么解释?
于是他找到玛莎,疑惑地问道:“玛莎,问你个事。刚才听人说,有些奴隶是被巴什基尔人、哈萨克人、布哈拉人、鞑靼人买来的 —— 这些人不都是信绿旗教的吗?《钴蓝精》不是明明白白主张‘不得奴役自由身的绿旗教众、善待奴隶、释放奴隶可以作为赎罪的一种方式’吗?怎么绿旗教的人还会奴役绿旗教众当奴隶呢?” 蓝杉向来不懂就问,这会儿更是把心里的疑惑全说了出来。
玛莎听了,便给蓝杉解释起绿旗教内部的各种 “说法”,那些解释五花八门,听得蓝杉直皱眉:
有的说,如果一个人在已经被奴役的状态下皈依了绿旗教,他或她并不会因此自动获得自由,之前的奴隶身份依然会保持;
有的说,那些失败的绿旗教派别成员、叛乱者,或是他们的家属,有时候会被胜利的一方视为 “叛教者” 或战俘,从而被剥夺自由,沦为奴隶;
还有的说,奥斯曼帝国有个 “德米舍梅” 制,会定期从帝国境内的高德教社区征募男童,让他们改宗绿旗教,可这些男童在接受训练和服役期间,法律身份在某种程度上就类似于奴隶。
听完这些解释,蓝杉只觉得荒谬:这些信这个教、信那个教的人,真是虚伪到了骨子里!全都是嘴上一套、做一套,只要有利可图,什么教义、什么规矩,全都能抛到脑后。那些写满仁义道德的小册子,说到底,不过是用来骗人的工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