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裂缝处的淡蓝光晕彻底消散，只剩带着咸涩的海风卷着礁石碎沫，一下下轻轻拍打在青灰色岩壁上。
那些细碎的石沫撞击岩壁时，会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又随着海风的退去渐渐消散。
海面上还残留着昨夜空间波动的微弱痕迹，偶尔有几缕极淡的灵气从海面掠过，却很快被海风打散，彻底融入空气里。
钱程盘膝坐在阵眼旁那块最大的青石上，青石表面被海风和海水打磨得光滑温润，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
他指尖的流云佩正缓缓敛去最后一缕淡青色微光，玉佩上雕刻的云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那是天墟宗代代相传的法器，能感知空间波动，昨夜正是靠着它，钱程才精准捕捉到了裂缝的细微异动。
他脊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株扎根岩石的青松，指节上还残留着昨夜守阵时攥紧的泛白痕迹，连指腹都因长时间维持灵力联结，泛着淡淡的红。
周身的淡金色灵力仍如丝线般，与阵眼保持着微弱的联结，像一层薄纱笼罩在他与青石之间，这是他为了随时应对裂缝异动，特意维持的警戒状态。
昨夜裂缝虽未出现剧烈的紫黑色光爆，却有三次细微的空间波动试图冲破原有防护。
第一次是在子时，裂缝处突然泛出一层极淡的灰雾，试图侵蚀阵纹；第二次在丑时，海床微微震颤，阵眼的灵力出现了短暂的紊乱；第三次则在寅时，一缕黑色气息顺着裂缝缝隙钻出，却被钱程及时用灵力打散。
这一夜，他始终双目微闭，神识高度集中，连呼吸都放得极缓，不敢有半分松懈——他很清楚，一旦空间裂缝再次异动，波及的不仅是这片海域，还可能影响到沿海的城镇。
此刻虽无疲惫之色，钱程眼底却藏着一丝高度紧绷后的浅淡暗沉，那是长时间凝神带来的痕迹。
他缓缓转动指尖，感受着阵眼传来的平稳灵力波动，直到确认裂缝处的空间波动已彻底归于平静，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深湖，才轻轻吐了口气，缓缓收回指尖的灵力。
随着灵力的收回，他紧绷的肩膀极轻地松了半分，连坐姿都比之前放松了些，只是目光仍下意识地落在裂缝方向，带着几分习惯性的警惕。
天刚翻出鱼肚白，浅金色的光从厚重的云层缝隙里漏出来，像被撕碎的金箔洒在海面上，把粼粼的波光染成一片细碎的金黄。
远处海面上，突然飘来一道熟悉的身影——赵思提着一个竹编食盒，踩着海面的浪花而来。
她穿了件月白色的襦裙，裙摆边缘绣着几簇淡蓝色的海浪纹，被海风轻轻吹起时，像真的有海浪在裙角流动。
裙角下摆沾了些海水的湿痕，贴在小腿上，却丝毫没影响她的脚步。
食盒是她常用的那只老竹编，竹条泛着温润的浅棕色，边缘还挂着昆仑墟清晨的露水，几颗晶莹的水珠挂在竹编缝隙里，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偶尔滴落在海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走到钱程面前，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仍在关注阵眼的他。
蹲下身时，裙摆轻轻扫过青石表面，她小心地把食盒放在钱程身边的青石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掀开食盒盖子的瞬间，一股温热的香气立刻漫了出来——是小米粥的清甜混着鱼松的咸鲜，还带着青瓷碗的温热气息，瞬间驱散了海边的清冷。
食盒里铺着一层干净的棉巾，棉巾上放着两个青瓷碗，一碗盛着浓稠的小米粥，粥面上撒着一层金黄的鱼松，另一碗则装着几样精致的小菜，翠绿的青菜和浅红的萝卜干搭配得恰到好处。
“知道你守了一夜，肯定没顾上吃东西。”赵思的声音放得很柔，带着几分关切。
“这小米粥熬了一个时辰，熬得很糯，鱼松是上个月在宗门后山用松木熏的，比普通的更鲜，我特意挑了最细的碎末，你快趁热吃，凉了就腻了。”她说着，拿起盛粥的青瓷碗，小心地递到钱程面前，指尖还特意避开了碗沿，怕自己的体温影响了粥的温度。
钱程伸手接碗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腹，只觉她指尖带着阵法残留的微凉——不是海风带来的凉意，而是灵力运转后的特殊触感。
他瞬间便明白了：方才为了护住食盒里的热粥，赵思特意在食盒外层布了层保温暖阵，这阵法虽不复杂，却需要持续输出灵力维持。
她为了让粥一直保持温热，自身灵力分了大半在阵法上，连指尖都染了些阵纹的凉感，连带着指腹的温度都比平时低了些。
钱程接过碗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赵思，眼底多了几分暖意，轻声道：“辛苦你了，还特意跑一趟。”
钱程指尖流云佩的微光刚彻底敛去，便缓缓闭上双眼，眉心处泛起一点极淡的金光。
一缕淡金色神识如游丝般从眉心溢出，顺着他的灵力指引，贴着海面往下潜去。
神识穿过表层温暖的海水，又掠过中层微凉的水域，朝着二十公里外的深海掠去。
沿途的鱼虾、珊瑚在神识感知中渐次清晰：一群小丑鱼在珊瑚丛中钻来钻去，尾巴甩动的轨迹都清晰可辨；几只海螺吸附在岩石上，缓慢地蠕动着；甚至连海底的细沙被海水吹动的痕迹，都能通过神识清晰感知到。
直到神识抵达那片泛着浓郁青芒的海域，钱程才停下神识的移动——此处正是东海龙脉灵气复苏的核心节点。
海床中央，一道细长的裂缝中正泛着耀眼的青芒，淡青色的灵气如涌泉般从裂缝中冒出，在水中凝成缕缕光带，像无数条青色的丝带在水中飘动。
这些灵气光带缓缓向上浮动，沿途还会附着在经过的生物身上，让它们的体表都泛起一层淡淡的青光。
连周围的海水都被灵气染成了通透的碧色，从上空往下看，整个节点区域就像一块镶嵌在海底的巨大翡翠，耀眼却不刺眼。
而节点周围，海底生物正以肉眼难辨的密度层层围拢，形成了一道环形的“生物墙”。
最外层，是成群结队的沙丁鱼、凤尾鱼，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银色的鱼鳞在灵气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像一片流动的银海。
这些小鱼似乎格外依赖灵气，始终围着节点缓慢游动，偶尔有几条游得稍远，便会立刻被同伴挤回来。
中层，是体型稍大的石斑鱼、金枪鱼，它们摆动着有力的尾鳍，在小鱼群外围游弋，眼神警惕地盯着周围的动静。
它们的体型比寻常同类要大上一圈，显然已吸收了不少灵气，鳞片也更显坚硬。
偶尔有小鱼不小心游出外层的鱼群，石斑鱼便会猛地张开嘴，将其一口吞入腹中，动作快得连水花都来不及溅起；金枪鱼则更喜欢追逐游散的小鱼，凭借极快的速度，总能精准地捕捉到猎物。
最内层，是几只体型庞大的海底生物：三只老海龟趴在海床上，背甲上还沾着海草和细小的贝壳，它们微微张开嘴，贪婪地吞吐着从裂缝中冒出的灵气，每吸一口，背甲上的纹路都会泛起一层淡淡的青光。
不远处，两条数米长的鲸鱼正缓慢地摆动着身体，巨大的尾鳍轻轻拍打着海水，它们的呼吸频率明显比平时慢了许多，显然是在专注地吸收灵气。
还有一条数米长的海鳗，通体呈深褐色，身上覆盖着细小的鳞片，它借着灵气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在海床缝隙中穿梭，突然缠住了一条从身边游过的金枪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