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谢诺丰托夫站在火海中央，他甚至没有逃跑，只是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看着他的士兵在火焰中被烧成焦炭。
一团巨大的火球在他身边炸开，烈焰瞬间将他吞没，他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便倒了下去，身体在火焰中剧烈地抽搐、蜷缩。
费久宁斯基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出去，摔在一个稍远的雪坑里，侥幸躲过了第一波致命的火焰。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眼前这片人间炼狱。
他的部队，他最后的希望，在几分钟内化为乌有。
火光映照在他扭曲的脸上，那双曾经充满野心和骄傲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疯狂。
“啊——！！！”他发出一声嚎叫，拔出了腰间那支几乎从未使用过的配枪。
“你们抛弃了我们……”他喃喃自语，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淹没在燃烧弹持续的爆炸和士兵们垂死的哀嚎中。
费久宁斯基的身体向后倒下，额头上一个触目惊心的弹孔，鲜血汩汩流出，很快被地面的高温烤干。
轰炸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当b-17机群心满意足地掉头返航时，下方原本苏军残部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了一片仍在熊熊燃烧的焦土和无数扭曲蜷缩的焦黑尸体。
刺鼻的焦糊味和汽油味弥漫在空气中，几千条生命，在这片西伯利亚的荒原上，以最惨烈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几天后，赤塔，苏军远东方面军司令部。
铁木辛哥大将看着手中刚刚收到的情报，久久沉默。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参谋长站在一旁，脸色同样凝重，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将同志……情报部门已经确认了。”
“费久宁斯基和克谢诺丰托夫同志，以及他们率领的部队，在距离赤塔约八百公里的无名区域，遭遇敌方空袭，全军覆没。”
“空袭……”铁木辛哥重复着这个词，声音沙哑。
“情报显示……是敌军的b-17轰炸机。这款飞机虽然是美国的型号，但是第九集团军也有大量仿制。”参谋长回答道。
铁木辛哥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杯跳了起来：“混蛋！他们怎么会有能力进行如此精准的远程轰炸？！”
“我们的空军呢？！我们的防空呢？！”
参谋长低下头：“大将同志……您知道的，我们在远东的空军力量，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损失殆尽了。”
“至于防空，漫长的边境线和补给困难，我们根本无法建立有效的对空警戒网！”
铁木辛哥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他知道参谋长说的是事实，但这事实让他感到无比的憋屈和愤怒。
两位集团军司令，数万部队，没有战死在沙场，而是在撤退途中，像羔羊一样被敌人的空军屠杀在荒野上！
他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看着上面代表敌军控制的区域正在不断扩大，而代表己方的区域却在不断萎缩，一种大势已去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
“波亚尔科沃集团覆灭，我们在远东最后一支机动作战力量已经不存在了。”
铁木辛哥的声音充满了疲惫，“赤塔，现在直接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之下。”
“大将同志，那我们……”参谋长欲言又止。
“固守待援？”
铁木辛哥自嘲地笑了笑，“援军从哪里来？莫斯科？斯大林同志现在恐怕更关心西线的德军。”
“我们……已经被放弃了。”
参谋长沉默片刻后说道：“大将同志，我们还有几支部队！”
“您忘了，这次远东的部队调动，最高统帅部还留下了远东军区的第1集团军！”
“还有外贝加尔方面军的几支部队！”
铁木辛哥闻言眉头紧锁，这几支部队他当然知道，但是这些部队一旦调动，那么整个远东地区，西伯利亚乃至外贝加尔湖地区，都将毫无防守力量。
他看着地图上赤塔的位置，沉默良久，最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命令部队，加强赤塔城防工事，同时……制定向伊尔库茨克梯次撤退的计划。”
参谋长身体一震，抬头看向铁木辛哥：“大将同志，您的意思是……”
“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铁木辛哥转过身，背影显得有些佝偻，“我们不能像费久宁斯基他们一样，被歼灭在野外。”
“至少要保住一部分种子……撤往伊尔库茨克，依托贝加尔湖的天险，或许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至于其他部队，我会上报最高统帅部，请求把第1集团军，机械化第10军和近卫坦克第5军调过来！”
“是……我明白了。”参谋长立正敬礼，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办公室。
全军覆没。
这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穿了他的心脏。
费久宁斯基，克谢诺丰托夫，数万官兵……不是战死在坚固的防线上，而是像牲口一样被屠宰在冰天雪地里。
这种死法，是对他这位远东最高指挥官最无情的嘲讽。
他猛地转身，走到办公桌前，一把抓起了那部直通莫斯科最高统帅部的保密电话。
他知道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承认失败，请求增援，甚至可能面对斯大林同志的怒火，但他没有选择。
电话接通了，经过层层转接，一个熟悉而威严的声音在听筒那头响起。
“铁木辛哥同志？” 斯大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依旧带着那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斯大林同志！”
铁木辛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向您汇报远东战区的最新情况。”
他尽可能简洁地描述了波亚尔科沃集团的覆灭过程，没有隐瞒任何细节，包括敌人使用了b-17轰炸机进行精准打击，以及费久宁斯基和克谢诺丰托夫确认阵亡的消息。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铁木辛哥甚至能听到斯大林缓慢呼吸的声音，以及隐约传来的烟斗磕碰的声音。
这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人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