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这边追！” 沈辞站起身，继续往王家庄方向跑。又追了十几分钟，远处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一个晃动的光点，像是自行车灯的光。
“前面有人！” 沈辞压低声音，加快脚步。走近了才看清，是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车把上挂着一个布包，正是张卫国！
“张卫国！停下！” 沈辞大喊一声，快步追上去。
张卫国听到喊声，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然后猛地加快速度，自行车的链条发出 “咔嗒咔嗒” 的响声。可没骑多远，自行车突然歪了一下，张卫国从车上摔了下来，布包掉在地上，里面的现金和身份证散了出来。
沈辞赶紧跑过去，挡住他的去路，手电筒的光直射在张卫国脸上 —— 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和泥土，蓝色工装的胸前和袖口沾着血迹，右手手腕上有一道划伤，还在渗血，手里的水果刀掉在旁边的泥土里，刀上的血迹已经凝固。
“别跑了，张卫国，” 沈辞的语气很严肃，“你跑不掉的，跟我们回去，把事情说清楚。”
张卫国坐在地上，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声音沙哑：“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生气了，他天天晚上装修，敲得我头都疼，我画图纸总被打断，主任说今天早上必须交图纸，交不上就要扣我的奖金，还要把我调到车间去…… 我跟他好好说，他不听，还推我，拿锤子吓唬我，我一时糊涂，就…… 就拿了刀……”
“李建国已经死了，” 谢云蹲下来，语气平和，“你现在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这是你唯一的出路。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事情更糟。”
张卫国听到 “死了” 两个字，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眼泪掉了下来：“死了？他真的死了？我…… 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别再装修了，我没想杀他……”
小赵这时也赶了上来，帮着沈辞，把张卫国从地上扶起来。张卫国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把自己的胳膊扭到身后，戴上手铐。沈辞捡起地上的水果刀，用手帕包好，放进证物袋里 —— 这是重要的凶器，上面肯定有张卫国的指纹。
“你的自行车和布包，我们会作为证物带回市局，” 沈辞对张卫国说，“你放心，我们会公正调查，不会冤枉你，但你也要如实供述，配合我们的工作。”
张卫国点点头，眼泪还在掉：“我…… 我跟你们走，我会说实话的……”
夜色里，四人往厂区方向走。张卫国走在中间，沈辞和小赵分别走在两边，谢云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手电筒照亮路面。自行车被小赵推着，链条偶尔发出 “咔嗒” 声，像是在诉说着这场因噪音引发的悲剧。
回到厂区西门，保卫科的老王已经带着同事在那里等着，还联系了市局的警车。看到张卫国被押回来，老王松了口气：“总算抓住了，要是让他跑了，咱们厂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先把他押上警车，带回市局审讯，” 沈辞对老王说，“现场还需要技术科的人勘查，你安排几个人在宿舍区巡逻，安抚下邻居的情绪，别让大家恐慌。”
“好！我这就去办！” 老王点点头，指挥同事帮忙把张卫国押上警车。
警车的鸣笛声响起，慢慢驶出厂区，消失在夜色里。沈辞站在门口，看着警车远去的方向，心里满是感慨 ——80 年代的国营工厂宿舍区，邻里之间大多和睦相处，谁家有事都会互相帮忙，可有时候，一点小事没处理好，就可能引发大矛盾，甚至酿成这样的悲剧。
张卫国被带回市局审讯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审讯室是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屋子，墙壁是灰色的，上面挂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的红色标语，中间摆着一张木桌，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搪瓷杯和一本笔录本。张卫国被带进来时，双手还戴着镣铐，脚踝处因为刚才的奔跑和摔倒，沾了不少泥土，蓝色工装的袖口还在渗着血，看起来格外狼狈。
沈辞让小李给张卫国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时特意放慢了动作：“先喝点水，稳定下情绪。我们问什么，你如实说就好，不用紧张。”
张卫国接过搪瓷杯，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喝了一小口，热水烫得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却还是慢慢咽了下去。“我…… 我真的没想杀李建国，就是一时糊涂……”
“从你第一次找李建国沟通装修噪音，到昨天晚上捅伤他，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 沈辞坐在他对面，打开笔录本，手里握着钢笔，笔尖悬在纸上，没有急着写。
张卫国的眼神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大概半个月前，李建国开始装修，每天晚上都敲到十点多。我是技术科的，最近在赶一个机床改进的图纸，主任说这个图纸关系到下个月的生产任务，必须在月底前完成，要是出了差错，不仅扣奖金，还要把我调去车间当工人。我晚上画图需要安静，他那边电钻、锤子响个不停，我根本没法集中精神。”
“你第一次找他是哪天？他怎么说？” 谢云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尸检报告，时不时抬头看张卫国的表情。
“大概十天前，我晚上八点去找他，” 张卫国的声音低了些，“我跟他说‘兄弟，能不能早点停，我要画图，吵得没法弄’，他当时正拿着刨子刨木头，头都没抬，说‘我装修我家的房子，你管得着吗？想安静去宾馆住啊’。我当时就有点生气，跟他吵了两句，后来邻居过来劝，我就走了。”
“后来你找过厂领导吗？” 沈辞追问。
“找过，上周三找了车间主任，” 张卫国点点头，“主任跟李建国谈了，李建国答应晚上九点前停手。可没过两天，他又开始弄到十点多，我再去找他，他说‘主任又没天天盯着，我想弄到几点就几点’。我又去找主任，主任说他忙着筹备月底的表彰大会，让我自己再忍忍，等李建国装修完就好了。”
“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带刀去找他？” 谢云的问题很直接，目光紧紧盯着张卫国。
张卫国的身体僵了一下，手指在搪瓷杯壁上轻轻摩挲：“昨天下午，主任跟我说，图纸明天早上必须交，要是交不上，就把我调去车间。我晚上六点多回家，想赶紧画图，结果李建国又在用电钻，声音特别大，我画了两行就画不下去了。我越想越生气，就去厨房拿了水果刀 —— 那是我妈上周来给我带的，平时用来切水果的 —— 想着去吓唬吓唬他，让他别再弄了。”
“你到他家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沈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