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医院急诊科的上午永远是兵荒马乱的。救护车的鸣笛声还没在街角消散，急诊大厅里就挤满了挂号的患者，护士站的呼叫器此起彼伏，刘梅护士长拿着记录板穿梭在人群中，嗓子已经有些沙哑：“叶辰医生！3号诊室有个手外伤患者，需要紧急清创！”
叶辰刚把养老院那几个老人的复查报告整理好，听到呼叫立刻抓起白大褂往诊室跑。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穿蓝色工装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左手裹着沾满血的纱布，指缝里还在往外渗血，脸上满是焦急：“医生，快帮我看看！刚才在厂里搬东西，被铁皮划了个大口子，流了好多血！”
“别慌，先把纱布解开我看看。”叶辰一边戴手套，一边安抚患者，“铁皮有没有生锈？有没有异物留在伤口里？”
男人点点头，声音发颤：“铁皮是旧的，好像有锈，我摸的时候感觉里面有东西硌着，但不敢使劲碰……”
叶辰小心地拆开纱布，伤口在左手掌外侧，大约五厘米长，边缘不规则，深可见骨，伤口里还嵌着几片细小的黑色碎屑，周围的皮肤已经有些红肿。他刚要拿生理盐水冲洗，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苏然拿着无菌器械盘走了进来，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伤口，眉头微微一皱：“伤口污染严重，而且红肿范围比普通外伤大，可能有异物残留，得仔细清创，避免感染。”
“我也是这么想的。”叶辰抬头笑了笑，“你刚忙完查房？正好搭把手，这伤口得两个人配合才能清干净。”
苏然点点头，把器械盘放在桌上：“先打局部麻醉，然后用双氧水冲洗，再用镊子探查异物位置——你负责固定患者手部，我来清创，注意观察患者的生命体征，避免晕针。”
麻醉针缓缓推入皮肤，男人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强忍着没动。苏然拿起双氧水棉球，轻柔地擦拭伤口边缘，白色的泡沫在伤口表面泛起，男人突然“嘶”了一声：“医生，怎么这么疼啊？我以前也受过外伤，没这么疼过……”
苏然的动作顿了顿，手指轻轻按压伤口周围的皮肤：“这里有没有麻木或者刺痛的感觉？除了手，其他地方有没有不舒服？”
“麻木倒是没有，就是感觉伤口周围有点发热，而且……”男人犹豫了一下，“我这几天总觉得没力气，晚上还失眠，不知道跟这个伤有没有关系。”
叶辰心里“咯噔”一下——乏力、失眠，再加上伤口异常疼痛和红肿，这些症状和之前那个血栓性血管炎的女孩早期表现有点像。他立刻拿出血压计给男人测血压：“血压135\/85mmhg，心率90次\/分，稍微有点高。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东西？比如化学试剂、旧器械之类的？”
男人想了想，眼神突然有些躲闪：“我在‘恒通化工’上班，就是……被康泰收购的那家厂，最近在处理一批旧设备，昨天搬的时候不小心被铁皮划到的。”
“恒通化工！”苏然和叶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恒通化工是康泰的子公司，之前那个女孩接触的旧试剂就是从这里来的，这个患者的伤口异常，会不会也和康泰的“毒物”有关？
苏然没有声张，继续专注于清创。他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地探入伤口深处，指尖突然触到一个坚硬的异物——不是铁皮碎屑，而是一种带着金属光泽的小颗粒。他的超空间感知力瞬间启动，脑海中清晰地呈现出伤口内部的结构：除了那几颗金属颗粒，伤口深处的组织还存在轻微的坏死，周围的小血管呈现出暗红色的扩张，和之前肝衰竭患者肝脏里的血管病变极其相似。
“找到异物了。”苏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叶辰，拿吸引器过来，小心点，异物周围的组织有点坏死，别弄破血管。”
吸引器的负压声在诊室里响起，苏然的镊子精准地夹住一颗金属颗粒，缓缓取了出来。颗粒大约米粒大小，呈暗灰色，表面有一层薄薄的锈迹——和之前从肝衰竭患者体内取出的金属碎片、七栋楼里找到的“试剂A”包装上的金属成分，看起来一模一样。
“王文，立刻把这个异物送去病理科，让陈默做成分分析，重点比对康泰医疗的金属样本。”苏然一边用无菌纱布按压伤口止血，一边拿出手机给王文发消息，“另外，查一下恒通化工最近处理的旧设备清单，看看有没有和康泰医疗器械相关的东西。”
叶辰则继续询问患者：“你处理的旧设备是什么类型的？有没有接触过器械上的金属部件？或者闻到过奇怪的味道？”
男人的脸色越来越白，声音也开始发抖：“是一批旧的手术器械，好像是康泰早年生产的，上面都锈迹斑斑的，我们老板说要销毁，让我们尽快处理……昨天搬的时候，我不小心蹭到了器械上的锈，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金属味，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
“你老板是谁？”叶辰追问，“知不知道这批器械的来源？”
“老板叫孙强，是康泰老板的小舅子。”男人低下头，“他不让我们多问，只说别把事情往外说，否则就开除我们……”
就在这时，诊室门突然被推开，总务处的李主任拿着一张单子走了进来，脸色阴沉：“苏医生，叶辰医生，你们怎么回事？这个患者只是个普通的手外伤，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还让病理科做成分分析？这不是浪费医疗资源吗？”
“普通外伤？”苏然抬起头，眼神冷冷地看着李主任，“伤口深处有不明金属异物，患者有乏力、失眠症状，而且接触过康泰的旧器械，我们怀疑有中毒风险，做成分分析是为了患者的安全，怎么能算浪费资源？”
李主任的脸色更难看了，把单子拍在桌上：“这是李明远副院长的指示！急诊科最近资源紧张，普通小手术没必要搞这么复杂，这个患者清创缝合后就让他出院，后续检查让他去社区医院做！”
“不可能！”叶辰立刻站起来，“患者现在有中毒嫌疑，必须留院观察，做进一步检查！你拿李明远的指示压我们，是不是怕我们查出什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主任气得脸通红，“我只是按规定办事！你们要是再不听话，我就上报卫健委，说你们滥用职权！”
“你尽管去报。”苏然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今天这个患者必须留院检查，除非你能保证他后续出现任何问题，你和李明远能负责。”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刘梅护士长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化验单：“苏医生，叶辰医生！这个患者的血常规和凝血功能结果出来了，白细胞和c反应蛋白都偏高，凝血酶原时间也延长了，和之前那个血栓性血管炎的患者结果很像！”
李主任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突然走进来的林溪打断：“李主任，患者的肝肾功能检查也有异常，转氨酶和胆红素都偏高，很可能是毒物引起的多器官损伤，现在必须立刻收住院，进行解毒治疗，不能出院！”
王文也拿着平板走了进来，屏幕上显示着恒通化工的旧设备清单：“苏医生，我查到了，恒通最近处理的旧器械，就是十八年前康泰给向阳养老院七栋楼捐赠的那批，里面有止血钳、手术刀等，很多器械上的金属成分和‘试剂A’里的一致，而且……这批器械还被送到过仁心医院，当年赵承业院长主刀的那台‘事故手术’，用的就是这批器械！”
李主任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知道，这次是真的拦不住了，只能狠狠瞪了苏然和叶辰一眼，转身匆匆离开。
“别管他，继续手术。”苏然重新拿起器械，“叶辰，你去联系住院部，安排患者住院；林溪，你负责制定解毒治疗方案，用之前那个女孩的用药方案做基础，调整剂量；王文，继续盯着恒通化工的动向，看看这批器械还有没有其他流向。”
清创缝合手术继续进行，苏然的动作依旧精准而轻柔。他用镊子仔细探查伤口的每一个角落，又取出了三颗金属颗粒，确保没有残留后，才用可吸收线进行缝合。整个过程，他没有使用显微镜，完全依靠肉眼和超空间感知力，缝合的伤口边缘对齐得严丝合缝，几乎看不到痕迹。
“好了，手术很成功。”苏然摘下手套，递给患者一张注意事项，“住院后会给你做进一步的解毒治疗，不用太担心，只要及时治疗，恢复会很快的。”
男人握着苏然的手，眼里满是感激：“医生，谢谢你……要不是你们坚持，我可能真的就出院了，到时候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我知道的事情，一定都告诉你们，帮你们查清楚！”
患者被送去住院部后，诊室里终于安静下来。叶辰靠在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李明远这次是真急了，连总务处都派来拦我们，看来这批器械确实是关键证据。”
“不止是关键证据，还是连接十八年前旧案和现在的桥梁。”苏然拿起桌上的金属颗粒样本，“这批器械用的金属里含有和‘试剂A’一样的毒物，当年赵承业用它们做手术，患者出现异常，被定为医疗事故；现在患者接触它们，又出现中毒症状——这说明康泰从十八年前就开始用有毒的金属生产器械，目的就是掩盖他们投毒的真相！”
林溪拿着治疗方案走过来，脸色凝重：“我对比了这个患者和之前几个患者的检查结果，发现他们体内都有一种共同的代谢产物，应该是毒物在体内分解后形成的，陈默说这种代谢产物在十八年前刘芳的病理样本里也检测到过，现在证据链已经基本完整了。”
王文的平板突然亮了，屏幕上是赵承业发来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我在仁心医院附近的咖啡馆等你们，带好所有证据，我告诉你们当年的真相。”
苏然看着消息，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十八年的谜团，终于要在明天揭开了。他抬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亮了诊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明天，我们就能知道所有真相了。”叶辰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姨夫终于能洗清冤屈了，我小姨也不用再为难了。”
“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苏然的眼神依旧警惕，“李明远肯定会知道赵承业要见我们，说不定会搞小动作。张伟，明天你负责盯着李明远的动向，一旦他离开医院，立刻通知我们；刘梅姐，麻烦你帮我们留意医院里的动静，有异常及时跟我们说。”
“放心吧，交给我们！”张伟拍了拍胸脯，刘梅也点了点头：“你们放心去，急诊这边有我呢，李明远要是敢来捣乱，我帮你们挡着！”
傍晚的余晖洒在急诊楼的走廊上，苏然、叶辰、林溪和王文并肩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长。他们知道，明天的见面可能会有危险，李明远不会轻易让他们拿到最后的证据，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十八年前的受害者，为了现在还在受苦的患者，为了被冤枉的赵承业和苏明远，他们必须勇敢地走下去。
急诊科的这个小手术，看似普通，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真相的又一扇门。而明天，他们将拿着这把钥匙，去开启最后一扇门，揭开那个隐藏了十八年的秘密。
夜色渐浓，急诊室的灯光依旧明亮，像一座灯塔，照亮了他们追寻正义的道路。下一站，就是明天的咖啡馆，那里，藏着十八年前最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