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龙瑶又从阿丑那里知道很多关于张野的事情。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掌握了这个消息，龙瑶脑子也自然而然地冒出应对的法子。
这顿饭，吃得真值！
龙瑶跟阿丑分别的时候，忽然阿丑给了一个龙瑶几张膏药贴，让她贴在受伤的手上。
能给她这个药膏，这阿丑也算是有心了。也不枉费两个人相识一场。
龙瑶凑近闻了闻，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难闻得让她一张脸皱成了包子，倒是看得阿丑扯了嘴角。
龙瑶有些不确定地问：“这里是什么，怎么这么臭？”
“你还是不知道得好。”阿丑说得神神秘秘，而后郑重地道：“这药膏算是抵了你请我吃饭的钱，两不相欠了。”
阿丑这人倒是很有意思，什么事情都跟人算得明明白白，大家两不相欠。
***
龙瑶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想开一个新铺子，却没想到会那么坎坷。
那张野安静了不过一天，结果第二天又开始作妖了。
这一日，龙瑶正在新铺监工，阿丑仍然在墙角晒太阳，忽然跑来一个人过来她，告诉她。
“大事不好了！张野闹着要跳河了！你快去看看吧！”
龙瑶抬起头和墙角的阿丑对视一眼，然后淡定地道了一句：“知道了。”
说完这一声，龙瑶却没有任何动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反而慢条斯理地将所有要干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传话的人看得有些着急，出声催促着：“快点吧！再不快点，这人就跳河了。”
“放心吧，他跳不了的。”龙瑶说得笃定。
磨蹭了大半个时辰，事情办妥了，龙瑶对着阿丑道：“走吧，去看戏。”
等龙瑶和阿丑赶到河边。
张野一身白色麻衣的，活像是要去的披麻戴孝，不离手的招魂幡竖在身前，哪个上来劝说，便作势要用招魂幡捅哪个。
若是没有人上前，便伸手从腰间的包里掏出一把纸钱，往天上一撒。
嘴里便开始哭丧道：“儿孙不孝守不住祖宗的基业，我这就下来给祖宗们赔罪！儿孙不孝啊！”
一脚跨在河边的栏杆上，嗷嗷哭嚎着，尤其是看见龙瑶，哭嚎的声音便更大了。
龙瑶倒是不着急，慢慢悠悠地从人群中走出来，一双眼睛在张野身上扫了一眼，而后便问旁边一个边嗑着瓜子边看戏的大娘。
“他在这里嚎了多久了？”
“嚎了几个时辰了。也不停，嚎得我家周围的狗都跟着叫唤，吵死了。”大娘深受其害，紧跟着啐出一口瓜子皮。
嚎了几个时辰，口口声声说要跳河，结果还在这稳当地坐着，这架势分明是要以死相逼。
龙瑶同大娘要了一把瓜子，边嗑边靠近张野。
张野的独角戏唱了半天，如今龙瑶来了，这出戏总算能唱下去了。挺直了身子，跃跃欲试准备要跳河。
嘴上说得确实：“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你跳吧跳吧跳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救你的，也不会让别人救你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跳河的。”
龙瑶这一番不按套路出牌的话顿时让张野惊呆了。
本来张野做这一出跳河的戏码，就是为要逼龙瑶，不要动他的祖宅，若是知难而退，直接不租这个房子那更好。
这样的事情，张野做了几回了，可以说是屡试不爽。
可是他没想到，他这管用的套路，龙瑶早就从阿丑嘴里知道了。自然也有应对的法子。
“你这人怎么如此冷漠绝情，你、你竟然让我跳河？”张野说话都是语无伦次。
“哎，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是你要跳河，又不是我让你跳的。我只不过是从了你的心愿罢了。”看他磨磨唧唧的样儿，龙瑶开口催促着，“你到底跳不跳啊，大家伙儿都等着呢！”
“你！你！你！”
张野“你”了半天都没有你出什么来，反而被气得眼睛一翻，直接背过气儿去，身子软绵绵地从栏杆上，摔在了地上。
***
龙瑶将张野带回了他的窝棚里，又让阿丑帮忙去叫了大夫。
大夫给张野把过脉，只是说这个人常年忍饥挨饿，本来就体力不足，又哭嚎了一天，消耗了太多体力，再加上被龙瑶的话一激，直接急火攻心。倒是没多大的事情。
龙瑶一听这才放心。
张野醒来后，看到龙瑶和阿丑，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一双眼睛倏地瞪大。
张野想要说什么，刚一张开嘴，嘴里被龙瑶塞了一块饼子，彻底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你先别嚎，听我说。”
龙瑶扯了一个凳子坐在张野的床榻边。
张野这回倒是没嚎，拿下嘴里的饼子，安安静静地听着龙瑶说话。
“张野，你如今也有二十了吧？十五岁就得了秀才，也算是个有才华的。如今沦落至今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你还想考科举中状元，怕是连买笔墨纸砚的钱都没有了吧。”
龙瑶说得是风凉话，却也是实话，看见张野肉眼可见变得涨红，便知道这话结结实实地戳进了他的心窝子了。
“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挖苦你，只是说出事实。你不让我动你的祖宅，你想等自己考取功名再买回自家的铺子， 以现在情况，你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又何苦在这里自欺欺人。”
张野脸色白得有些难看。
龙瑶继续道：“我愿意供你读书，让你考取功名。”
闻言，张野猛地抬起头，就连旁边的阿丑也看向龙瑶。
“你愿意供我读书？你……骗我的吧？”张野不相信。
“你有考取功名的才华，所以我愿意帮助你一把。”龙瑶险些说错了话，咳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但是我不能白供你读书。”
龙瑶开始同他说起了自己的条件。
“第一，你的祖宅我买了，我要做什么你不许过问。第二，我的铺子开张，还需要人手，白天你要来帮我干活，晚上你读书也好做什么也好，我都不会过问。”
说完这一番话，张野眼中多了一些纠结。他清楚地知道，如果靠着他自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或许撑不到下一次科考，自己就会被饿死冻死。
而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自己眼前，他到底要不要抓住？
“我不逼你，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是答应了，就来找我。”
说完这一番话，龙瑶便跟阿丑离开了。
等离开了张野的小窝棚，阿丑用奇怪的眼光看着龙瑶。
“你真的要供他读书？”
龙瑶拍着自己的胸脯：“真的。张野还是有才华，只不过是运气没有那么好。我这也算是做个顺水人情。而且我也不是白供他读书，他还要给我干活呢。”
阿丑勾了勾唇角：“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不觉得亏？”
当然亏，但是话都已经说出来了。龙瑶一咬牙道：“不亏！我们大男人说话就是一言九鼎，一个唾沫一个钉！”
“大男人？”阿丑的目光在龙瑶身上打量一遍，抿唇一笑：“穿着男人的衣服，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男人了？”
龙瑶真的很想告诉阿丑，她其实真的是个男人，只不过是进入到一个女人的身子罢了。
但是这话说出来没人信，龙瑶只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笑了两声。
阿丑没有揪着话，而是说道：“不过你给出的这个条件，张野应该不会拒绝。这铺子你应该能好好地开下去了。”
“那也要多谢你啊！你告诉他是个秀才的，想要考功名，我才能想出这个法子。”
“我只是个路边喜欢闲扯八卦的小乞丐罢了。”他这意思似乎并不打算接下这个夸奖。
“阿丑。”
龙瑶站住脚脚。
“我想请你做我店铺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