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妤气鼓鼓地在前面快步走着,高跟鞋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替主人发泄着不满。
裴司蘅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目光始终胶着在她纤细的背影上。
他脸上那抹看似从容甚至带着点戏谑的笑意,在无人看见的阴影处,渐渐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复杂情感。
不是喜欢,是爱。
一种近乎偏执的、深入骨髓的爱意,早在多年前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就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了他的心脏,随着岁月疯狂滋长,再也无法剥离。
他爱季思妤,爱她阳光下灿烂的笑容,爱她生气时瞪圆的猫眼,爱她偶尔流露出的、与她那怯懦母亲截然不同的鲜活与叛逆,甚至……爱她此刻对他毫不掩饰的讨厌和抗拒。
是的,他清楚地知道季思妤讨厌他,那种讨厌是明晃晃的,写在脸上,刻在行动里。
她躲他,像躲瘟疫一样。
这让他感到挫败,更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某种黑暗的、掌控欲。
他试过用温和的方式靠近,送她喜欢的礼物,在她学业上提供帮助,甚至刻意保持距离给予空间。
但结果都一样——她像受惊的兔子,逃得更远。
他渐渐明白,对于季思妤这种被过度保护、却又渴望自由的小兽,温文尔雅、循序渐进是行不通的。
她不吃这一套。
所以,他换了策略。
既然无法让她喜欢,那就让她记住,让她习惯,哪怕是带着负面情绪的习惯。
他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出现在她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强行侵入她的生活,刷足存在感。
吃她剩下的早餐,坐得离她极近,故意制造暧昧的瞬间……所有这些看似冒犯的举动,都是他精心计算过的。
他要的就是她的反应,无论是愤怒、羞恼还是无奈,只要她的情绪因他而起,就好过她那礼貌而疏离的漠视。
这是一种笨拙、甚至有些病态的方式,但裴司蘅别无他法。
在感情的世界里,他这个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猎手,却像个蹩脚的新手,只能用最直接、也最可能适得其反的方式,去引起心爱之人的注意。
而另一方面,对于妹妹裴雪蘅与季思寒的那桩婚约,裴司蘅从一开始就不看好,甚至……暗中乐见其成,并悄悄使过绊子。
他太了解季思寒了。
那个男人骄傲、冷漠,内心有着不容触碰的底线,绝不会甘心接受家族安排的婚姻。
而裴雪蘅,性格温顺怯懦,根本不是能打动季思寒的类型。
这段联姻,注定是一潭死水,甚至可能是一颗炸弹。
但更重要的是,如果裴雪蘅真的嫁给了季思寒,那么按照豪门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和那点可笑的“辈分”观念,他裴司蘅再想娶季思妤,就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那将是一场伦理和社交圈的笑话,季鹤卿那个老古板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所以,他绝不能允许这桩婚约成功!
在季裴两家商讨联姻的初期,他就曾“不经意”地在某些场合,透露过季思寒似乎对家族安排颇为抗拒的消息, 巧妙地在裴家长辈心中种下疑虑的种子。
他也曾利用自己的人脉,将一些关于季思寒行踪莫测、疑似另有“红颜知己”的模糊消息,传到过裴雪蘅或者她母亲叶知秋的耳朵里。
他做得极其隐蔽,从不直接反对,只是巧妙地放大那些本就存在的裂痕和不安因素。
他就像一只隐藏在暗处的蜘蛛,悄无声息地编织着细密的网,耐心等待着猎物自己陷入困境。
季思寒的强烈反抗,固然是婚约破裂的主因,但裴司蘅在暗处轻轻推动的那几把,也无疑加速了这个过程。
如今,季思寒为了那个叫温清凝的女人公然悔婚,彻底搅黄了联姻,最高兴的人,恐怕就是裴司蘅了。
挡在他和季思妤之间最大的障碍,终于被季思寒自己亲手搬开了。
虽然季思妤现在依旧讨厌他,但至少,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拥有了可以正大光明追求她的可能性(尽管他的“追求”方式异于常人)。
看着前方那个依旧对他避之不及的身影,裴司蘅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
季思寒的“胡闹”,反而为他创造了机会。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如何让这只警惕又倔强的小猫,一步步落入他精心编织的、名为“爱”的罗网之中。
过程或许曲折,手段或许不算光彩,但结果,他势在必得。
毕竟,对于裴司蘅而言,爱,本就是一场不择手段的掠夺。
而他,有足够的耐心和实力,打一场持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