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给外膳堂的石墙镀上一层暖金，文二丫拎着半筐青灵草踏进院子时，指尖还沾着灵草特有的清苦香气。她低头捻起一片嫩叶，翠绿的叶片上还挂着未干的晨露，恍惚间竟与老家田埂上的荠菜重合——一样的水灵，一样的带着泥土的鲜活气。
“这青灵草能入药，说不定也能入菜。”文二丫忽然拍了下手，眼睛亮起来。她转头喊来文嫂子、王花姐和刘石，几人围在灶台边，立刻忙活起来。文二丫先烧了锅滚水，抓着青灵草一把丢进去，沸水瞬间裹住叶片，清苦的香气混着水汽漫出来，不过片刻就将灵草焯得软塌，捞出来过凉水时，叶片竟透出几分翡翠般的润色。
王花姐手快，攥着焯好的青灵草拧干水分，菜刀“哒哒”响着切碎，灵草的碎末落在瓷盆里，还带着湿润的凉意。张顺来早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肥瘦相间的兽肉，让文嫂子剁成肉末，倒进去拌匀，又加了点从山下带来的盐和姜末，筷子搅得“哗啦”响，不多时，青灵草的清苦就和肉馅的鲜醇缠在了一起，闻着就让人咽口水。刘石则蹲在石案边和面，白花花的面粉簌簌落下，他加了点温水揉成团，面团揉得光溜溜的，盖着布醒着，只等一会儿擀成薄如蝉翼的饺子皮。
等面团醒好，文二丫率先拿起一小块，手掌一按，擀面杖转着圈擀起来，一张张圆皮薄厚均匀，托在手心能看见底下的青石板。几人围坐在一起包饺子，文二丫包的饺子捏着花边，像只只翘着尾巴的小元宝；文嫂子手巧，包的是柳叶饺，边缘捏得紧实，煮的时候绝不会漏馅；王花姐动作快，捏着饺子皮随手一捏，个个饱满滚圆；赵大头笨手笨脚，包的饺子歪歪扭扭，却也塞得满当当的，惹得众人笑作一团。
灶上的水再次烧开，饺子“扑通扑通”下锅，浮起来时个个鼓着肚子，表皮透着青灵草的淡绿，像浮在汤里的翡翠丸子。文二丫又想起筐里的凝露果，洗了几个捏碎在小碗里，加了点晒干的红辣椒面、盐和香油，搅成酸甜带辣的蘸料，刚端上桌，就引得张顺来先伸了筷子。
“我先尝尝！”张顺来夹起一个饺子，蘸满凝露果蘸料，塞进嘴里一咬——饺子皮的软韧裹着肉馅的油润，青灵草的清苦被肉香中和，只余下一丝回甘，再混着凝露果的酸甜和辣椒的微辣，鲜得他舌头都要化了。他含糊不清地喊：“好吃！比城里酒楼的饺子还香！”
文嫂子也夹了一个，慢慢嚼着，青灵草的清苦让肉馅不显得油腻，凝露果的甜意又恰好解了腻，她眼睛弯起来：“二丫这主意好，以后咱们采了青灵草，再也不愁吃的了。”刘石吃得最快，一个饺子刚咽下去，又夹起第二个，嘴里还念叨：“这蘸料绝了，凝露果这么一调，比醋还提鲜！”文二丫看着众人吃得狼吞虎咽，自己也夹了一个，灵草的清香在嘴里散开时，竟让她想起了老家的春天，心里又暖又软。
一锅饺子很快见了底，众人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还在回味那股子鲜劲。王花姐忽然一拍大腿：“咱们这饺子这么好吃，不如包多点拿到咱们外膳堂去卖？说不定能换不少贡献点！”
这话刚说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顺来却皱起了眉，伸手拦住了：“别想了。上次咱们弄灵气火锅，不就因为灵气逸散引来多少势力眼红？这青灵草是炼丹的药材，咱们拿来包饺子已经够出格了，要是拿去卖，万一被长老们知道，少不了又是麻烦。”
众人一听，顿时蔫了——上次灵气火锅的事还历历在目，要不是内门执法堂的人出来震慑，估计外膳堂早就易主了，要是再因为饺子惹事，说不定连外门弟子的身份都保不住。王花姐撇了撇嘴，终究没再提，文二丫也点点头：“张师兄说得对，咱们自己吃着开心就好，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文二丫就和张顺来背上竹筐，又去了任务堂。这次他们接的是采摘“紫雾藤”的任务，跟着指引往后山走时，晨露打湿了裤脚，却没人觉得累——想起昨晚青灵草饺子的香味，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只盼着今天也能顺利采到灵草，晚上再琢磨点新鲜吃法。
后山的晨雾还没散，沾在紫雾藤的卷须上，像缀了串细碎的银珠子。文二丫拨开半人高的杂草，指尖刚触到紫雾藤的叶片，就被那层薄如蝉翼的紫色绒毛蹭得发痒。“小心点，这藤的汁液沾到皮肤上会发红。”张顺来跟在后面，顺手递过一双粗布手套，他昨天见文二丫总用手直接摘灵草，特意从储物袋里翻出了备用的。
文二丫接过手套戴上，指尖传来粗布的糙感，却格外安心。她学着张顺来的样子，用镰刀在藤茎根部轻轻一割，紫雾藤就带着淡淡的药香落在竹筐里，“这紫雾藤看着娇气，没想到韧性这么强。”她掂了掂筐里的收获，才半个时辰，已经攒了小半筐。
张顺来指尖凝着薄淡灵力，小心翼翼将缠绕在岩石上的紫雾藤拢入竹篮，深紫色的藤蔓泛着莹润光泽，指尖触到叶片时还能感觉到一丝微凉的黏腻。他一边收藤一边转头看向身后蹲在草丛里的王二丫，声音里带着几分讲解的耐心：“这紫雾藤本身带点弱毒，寻常兽类碰了会晕上小半日，但咱们修士用它可金贵着呢——凝气丹要它来中和药性，驻颜丹缺了它就少了几分水润，就连入门弟子常吃的青灵丹，也得拿它当药引。”
他顿了顿，伸手拂开挡在眼前的枝条，眼里添了些向往：“而且这藤不挑地，只要阳光足、水够润，崖边石缝里都能长。宗门古籍上还写着，有种专吃这藤的低级灵虫叫焦明萤光虫，要是运气好撞上了，成千上万只虫子绕着紫雾藤飞，亮莹莹的光裹着藤蔓，她们都说，那光景就像把银河摘下来铺在了林子里。”
王二丫听得眼睛发亮，手里的动作却没停，指尖刚截断一截粗壮的藤蔓，还没来得及放进篮子，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诶吆！”她低呼一声，手里的紫雾藤“啪嗒”掉在地上，低头就看见手腕上划开了一道细小红口，鲜血正顺着皮肤往下渗。
“二丫，怎么了？”张顺来的声音瞬间绷紧，脚下踏着灵力一纵就跃到她身边，不等王二丫反应，已经伸手轻轻攥住她的手腕。他指尖泛着温和的白光探入她的经脉，顺着气血流转仔细检查了一圈，眉头渐渐松开：“脉搏稳着，没中紫雾藤的毒，也没沾别的邪性东西——”
话没说完，他猛地抽出腰间长剑，剑刃寒光一闪，指着王二丫身后晃动的草木丛厉声喝问：“何方妖孽，敢伤我师妹？给我滚出来！”
草丛里静了片刻，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动，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团子“咕叽”一声，慌慌张张地从草叶间滚了出来，正好停在王二丫脚边。
那团子圆得像颗被揉软的糯米团子，浑身裹着奶白掺浅灰的绒毛，阳光落在毛上，竟像撒了层细闪，瞧着就软乎乎的。它脑袋比身子还显圆，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又大又亮，眼尾沾着两撮雪白的小绒毛，眨眼睛时轻轻颤动，既有兔子的灵动，又带着点猫咪似的慵懒温顺。最逗的是它嘴巴前露着两颗方形大板牙，小嘴巴粉嫩嫩的，看着就没什么杀伤力；四只短腿肉垫厚实，刚才滚出来时没站稳，还颠了两下，屁股上蓬松的尾巴跟着左右晃，活像荷兰猪撒欢时的模样。
更特别的是它背上藏着一对迷你翅膀，羽毛是淡淡的米黄色，平时收拢着贴在背上，像两团柔软的小棉花。刚才许是太紧张，它慌得扑棱了两下翅膀，却只飞起来半尺高，还带起一阵软乎乎的风，吹得王二丫脚边的草叶轻轻晃，活像从刚破壳的鸡宝宝身上偷来的小翅膀，笨拙得让人忍不住笑。
张顺来盯着那团子皱紧眉头，嘴里忍不住嘀咕：“这是老鼠跟猫偷偷生的？还是兔子跟荷兰猪的崽？怎么还多了对鸡翅膀？”可他手里的剑没敢放下——修仙界里，不少妖兽都披着温顺外皮，等猎物放松警惕就会突然发难，他不能拿师妹的安危冒险。
眼看他手腕一沉，剑刃就要朝着那团子砍下去，王二丫突然伸手拦住了他的胳膊：“张师兄，别！”她不等张顺来反应，已经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朝着那还在发抖的团子凑过去。
那团子像是察觉到她没有恶意，竟慢慢停下了颤抖，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她的手看了两秒，然后轻轻往前挪了挪，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指尖。那触感软得像云朵，王二丫的心瞬间化了，当即一把将它抱进怀里，手掌轻轻托着它圆滚滚的身子，声音放得又轻又柔：“你看它多乖，肯定不是故意伤我的，说不定是刚才躲在草里，不小心用爪子划到我了。”
张顺来还想再说什么，看到王二丫怀里的团子突然“咕叽咕叽”叫了两声，声音软乎乎的，像含了颗糖。王二丫忍不住笑了，低头戳了戳它的小翅膀：“以后就叫你咕叽兽好不好？”
咕叽兽像是听懂了，脑袋往她掌心又蹭了蹭，然后突然从她怀里探出头，眼睛直勾勾盯着掉在地上的紫雾藤。王二丫见状，赶紧捡起一根没沾土的藤蔓递到它嘴边，它立刻凑过去，用大板牙轻轻啃了起来，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吃得起劲时，尾巴还会轻轻晃两下，连带着背上的小翅膀也跟着扑棱。
等它啃完半根藤蔓，王二丫又怕它噎着，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小瓶灵泉，倒在掌心喂它喝。咕叽兽凑过来，小舌头一下下舔着她掌心的泉水，弄得她掌心痒痒的，忍不住笑出了声。喝饱了水，它干脆往她怀里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睛慢慢眯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轻的“咕叽”声，像是在打小呼噜。
张顺来看着这一幕，手里的剑慢慢收了回去——这小东西要是真有恶意，也不会在师妹怀里这么乖顺。王二丫抱着咕叽兽站起身，轻轻摸了摸它的绒毛，眼里满是欢喜：“顺来哥，你看它多可爱，咱们把它带着吧，说不定以后还能帮上忙呢。”
咕叽兽像是听到了这话，突然睁开眼睛，又“咕叽”叫了一声，脑袋往她怀里又蹭了蹭，活脱脱一个惹人疼的萌宝，让人根本舍不得丢下它。
张顺来摸摸鼻子，心想似然不知道这妖兽啥品种，以后要是敢造反再杀了它便是！想着又危险的瞟了一眼小咕叽！
咕叽兽身子感觉一阵冰冷，身子抖了一下，它又朝着文二丫身边紧紧蹭了蹭，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