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道太虚剑神落下，整个海渊城的大陆架都在不住震颤。
天崩地裂间，海水倒涌而上，浑浊的浪涛拍打着断裂的岩层，仿佛要将这片土地彻底吞噬。
各种形容灾难的词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战场最中央的那一幕。
黑景舟难得地走出控制室，靠在栏杆上俯瞰下方。
烟尘弥漫中，那道唯一屹立的身影轮廓清晰可辨——
根据身高、体型，尤其是胸口那标志性的弧度，他能100%确定那是谁。
“他输了啊……真可惜。”
黑景舟无奈地吐槽了一句，眼底却闪过一丝意外。
好吧，这家伙比他预想的要能扛。
事先声明啊！！
他当年玩游戏时的操作水准不算菜，只是单纯喜欢死磕单一角色而已。
说白了，就是不管技能有没有用，只要觉得帅，就逮着一个角色往死里用，技能放得比谁都勤快。
比如他记得有个八重樱的角色站在原地扔冰刃的技能，特效炫得晃眼，可杀伤力嘛……
还需要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进行闪避，才能触发。
结果就是，他每次都拿那个角色耍帅，一边迅捷地躲开对方的攻击，一边慢悠悠地蓄力放三段击。
虽然经常打不过副本，甚至连关卡都过不去，但架不住帅啊。
所以严格来说，景舟的“游戏水平”其实不高，全靠特效、一股子莽劲和剧情杀撑场面。
可他万万没料到，这家伙这次居然敢这么冲动——
一拥而上硬抓对方？
这就是他的计划？
未免也太蠢了点。
黑景舟望着重新倒在地上的一众律者和女武神，眉头微蹙。
从意识网络的反馈来看，她们通过地藏御魂与景舟的连接已经彻底断开，连景舟本人的意识波动都消失在感知范围里，不知散落到了哪个角落。
“真可惜啊……”
他抬手按向控制台，准备启动辉煌盟约的主炮，先把符华这个惹事精轰飞，再慢慢“雕琢”自家的女武神和律者们。
游戏还没玩够呢，怎么能就这么结束？
“太虚剑神！”
一道更显年轻的喝声响彻天际，竟从黑景舟身后传来。
他瞳孔骤缩，破天荒地感到了意外，猛地转头——
一柄金色巨剑如流星般飞扑而来，瞬间将他吞没。
与此同时，那航母般庞大的剑体直接将辉煌盟约旗舰从中间劈开，无数火光与爆炸在舰身蔓延，这造价难以估量的空中堡垒，就这么在轰鸣中化为碎片。
黑景舟感知到这具躯体正在泯灭，意识无奈地退出当前维度。
临别前，他的余光似乎瞥见两个身影：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和一个身形格外惹眼的女孩。
“真有你的……景舟。”
……
“我们赢了吗？罗刹呢？是不是被那家伙抓起来了？关在哪里了？”
一位一直隐藏身份的S级女武神，亦是五百年前那位“李素裳”，拄着剑气喘吁吁地环顾四周，想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视线所及之处，只有缓缓下降的巨大飞船残骸，拖着浓浓的黑烟砸向大地。
好在瓦尔特提前祭出伊甸之星，巨大的反作用力迫使残骸缓慢着陆，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
瓦尔特与李素裳落地后，一同望向远处。
烟尘中，符华的身影逐渐清晰，她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只是不停摸着脑袋，似乎有些难受。
“我这是……怎么了？”
符华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总觉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可又好像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低头看向周围横七竖八的身影，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深浅不一的伤痕，红肿的淤青分布得格外刁钻。
看着自己还隐隐作痛的拳头，符华忽然意识到——
这些伤，好像是自己打的。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沉声道：“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海渊城，我们得暂时躲进量子之海。很多事，我需要跟你们说清楚。”
他一把拽过还在喘气的李素裳，根本不给她追问的机会，然后开始不紧不慢地弯腰，把地上躺尸的律者和女武神一个个背起来。
“对了，爱因斯坦和特斯拉呢？布洛妮娅呢？”
清点人数时，瓦尔特发现少了两人，心头一紧。
但一想到景舟出发前跟他说的话，他只能强压下焦虑，毫不留恋地带着众人进入海渊城，按照预定步骤启动早已准备好的量子传送门，向着量子之海撤退。
……
景舟感觉自己彻底失去了与现实维度的连接，仿佛置身于一个昏暗的空间里。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前所未有的宁静——
没有烦心事，没有讨厌的家伙，就这么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地待着，倒也不算难熬。
他成功了吗？
应该吧。
毕竟，他想拯救符华，却不小心触发了对方的“神音”机制，这很合理吧？
符华因此发疯，要杀光所有律者，而律者死亡对他和黑景舟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这也很合理吧？
他为了救女孩们，需要借用地藏御魂操控她们作战，这同样合理吧？
至于打不过……技不如人罢了。
哪怕一拥而上抓住对方，也被轻松挣脱，最后还吃了一发太虚剑神，只能说技术不行，这难道不合理吗？
是啊，太合理了。
一切都合理得如此“顺理成章”。
景舟终于可以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他喵的，天天被黑景舟当提线木偶耍，逼着他干这干那，把他当成话剧主角来回折腾，现在总算能畅快地、自私地“复仇”一把了！
通过地藏御魂残留的信息，他已经确认，黑景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坏蛋，不是杀人如麻的恶魔，也不是单纯的权力狂，只是个扭曲到极致的变态。
对方心里还有最基本的道德底线，只是这底线低得令人发指。
就比如，把他折腾得不成人样了，还想继续玩弄？真当他是任人揉捏的小绵羊吗？
曾几何时，他总告诫自己“为了大局”——
黑景舟的计划与他的目标本质上一致，只要在可接受范围内，他可以为了大局牺牲自己。
可凭什么？
凭什么每次牺牲的都是他？
黑景舟那家伙怎么不自己去牺牲？
景舟从不想评判别人有没有牺牲的觉悟，他只知道自己有。
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为了目标牺牲，可黑景舟太混蛋了，混蛋到让他恶心。
他可以接受自己的主动牺牲，但不能接受别人的被动！
他没有这个权利，他也没有。
所以他选择在牺牲前，先小小的恶心对方一把——
当然，基于最终目标，他没有破坏大局，只是在规则内做了点小小的改变。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身影踏入这片昏暗空间，神色复杂地看向他。
景舟毫无负担地坐在地上，抬手做出拥抱状，看着对方，笑得张扬：
“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