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实用筷子在桌上虚拟画了个圈：“以咱们基地为中心，画个圆。战鹰1号满载燃料和弹药。
不进行空中加油，在这个圆里，它想到哪就到哪，想打谁就打谁。
这个圆的半径，大概是地球周长的一半。”
“半个……地球？”熊国焰张着嘴，手里的搪瓷缸差点掉桌上。
旁边的几个工程师本来在闷头吃饭，听到这话，也全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程实。
“嗯，目前技术条件下，差不多就这样。”程实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今天的白菜有点咸，“主要还是材料和发动机的限制。
等以后工业基础更好了，咱们用的材料更轻更强，发动机效率更高。
燃料能量密度更大，或者能够造出可供核聚变，就能造出能直接飞到月球再回来的空天飞机，也不是不可能。”
“月……月球？”熊国焰舌头有点打结。
他觉得程实这话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飞到月球？那还是飞机吗？那是神话吧！
程实看着他震惊又有点茫然的表情，笑了笑，没再多解释。
有些概念，需要时间消化。
吃过饭，两人回到车间。
接下来的六七天，程实一直在了总装线上。他带着各小组，把他指出的问题，一个个掰开讲解，才解决。
钣金模具重修，管路全部按新标准重布，线缆一根根测试更换，接口协议和电源管理反复联调模拟。
车间里的灯，几乎就没灭过。
每个人都被程实那种近乎苛刻的严谨感染了，也都被战鹰1号那惊人的潜力激励着。
累了，就地靠着工具箱眯一会儿。
饿了，啃两口冷馒头。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要把这架注定震惊世界的飞机，完美地送上蓝天。
第七天晚上，最后一个接口的测试数据终于全部飘绿。
熊国焰拖着快散架的身体，推开程实临时办公室的门。
里面烟雾缭绕，程实、高俊、杜麒麟、童军几个人都在，个个眼睛通红，盯着桌上摊开的最后几份文件。
空气里有种大战前特有的寂静和紧绷。
“都弄利索了？”熊国焰哑着嗓子说。
“差不多了。”高俊揉了揉太阳穴，“就差最后一项确认——燃料。程总，明天燃料真能到？
还有，这燃料……到底是啥？不是咱们常用的航空煤油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程实身上。这是战鹰1号最后一个，也是最神秘的未知数。
机身、发动机、航电、武器……所有东西都是前所未有的先进，那驱动这头巨兽的心脏血液，又该是什么样？
程实掐灭了手里的烟，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还带着点恶作剧得逞般的得意：“明天上午，专用运输队准时送到。至于它是啥……”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众人焦急又好奇的脸：“我叫它‘第二代航空煤油’。当然，这只是个方便称呼。”
“第二代？”杜麒麟是搞发动机的，对燃料最敏感，“比现在的航空煤油好在哪里？热值？稳定性？还是……”
“全方位。”程实打断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车间里那架在灯光下流溢着冷冽光泽的战鹰1号。
“热值，大概是现用标准航空煤油的三到五倍。这意味着同样的油箱，它能飞得更远，或者携带更多弹药。”
“什么？！”杜麒麟差点跳起来。热值高三到五倍？这简直是燃料界的革命！
“别急，还有。”程实转回身，目光扫过众人，“它的燃烧更充分，更稳定，积碳少，对发动机涡轮叶片的损害降到最低。
低温流动性极佳，哪怕在平流层那种零下几十度的环境，也能瞬间启动，稳定燃烧。
更重要的是，它的闪点高，不易挥发，安全性大大提升。”
童军忍不住问：“程总，这……这怎么做到的？添加了特殊的助燃剂？还是改变了烃类结构？”
程实走回桌前，手指点了点桌面：“原理说起来并不玄幻。简单讲，是在原油精炼的基础上，采用了几种特殊的催化剂和高压聚合工艺。
对烃分子链进行裁剪和重组，得到了一种能量密度极高、分子结构异常稳定的新型碳氢化合物。
它本质上还是烃类燃料，但它的分子排列方式，像是把一堆散乱的木柴，变成了紧密压实的固体燃料块，燃烧起来自然更猛、更久、更可控。”
他看向杜麒麟：“老杜，你们发动机组明天拿到燃料后，先做台架测试。
注意，初始供油压力要下调百分之十五，点火程序微调。
它的燃点比普通煤油略低，但燃烧速率快，控制好了，推力的响应速度会超出你的想象。”
杜麒麟已经听得两眼放光，作为发动机专家，他太清楚一种优秀的燃料意味着什么了。
这不仅仅是增加航程，这是彻底释放战鹰1号那颗澎湃心脏的潜力！
“程总，”熊国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震撼后的沙哑，“这东西……也是你设计……不，是你发明的？咱们国内，有厂子能生产？”
“实验室阶段是我提供的合成路径和催化剂配方。”程实点点头，“放大生产，是石油工业部的几个研究所在搞，地点保密。
目前产能还很低，只够保障战鹰1号初期使用。
但技术路线已经通了，一旦战鹰1号试飞成功，证明了其价值，扩大生产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他环视众人，缓缓说道：“同志们，战鹰1号从里到外，从钢板到芯片，从发动机到燃料，没有一样是照搬别人的。
它可能还不够完美，但它身上流的，是百分之百咱们自己的血。
明天燃料一到，加注，检测，最后的地面通检。然后……”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然后，就送它上天。”
办公室里安静极了，只有烟雾缓缓飘动。每个人胸膛都起伏着，眼睛里燃着火。
他们知道，自己参与制造的，不仅仅是一架飞机。
而是一个宣言，一个属于崭新大夏国的，铿锵有力的宣言。
窗外，夜色正浓。
但车间里那架银灰色的战鹰，仿佛已经披上了第一缕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