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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克的嘶喊被晨雾撕成碎片。

江镇望着他喉结上凝结的冰珠,突然想起昨夜老福耶在篝火边念的经文:“杀业如刃,可斩因果。”可此刻他掌心的冰刃比经文更烫,烫得他指尖发颤——那是《莲花宝鉴》在发烫,烫穿了他腰间的丝帛,烫进血肉里。

“安杰斯给你的毒,是要你死无对证。”江镇蹲下身,冰刃尖儿轻轻划过胡克脖颈,“他派你来搅局,却连解药都没留。”胡克的瞳孔在冰光里缩成针尖,染血的手指突然抓住江镇的靴筒,力气大得惊人,像濒死的蛇。

江镇垂眸看那只手,指节上还戴着库尔斯克家的银纹戒指——和三天前刺杀史蒂夫的刺客,戴的是同一款。

“三少!”史蒂夫的声音带着血气,“后援到了!”

马蹄声撞碎晨雾,二十骑黑甲军从林子里冲出来,为首的是胡克的孪生兄弟鲁克。

鲁克的脸和胡克一模一样,只是左眉骨有道刀疤,此刻那刀疤胀得发紫,像条爬满毒液的蜈蚣。

“我弟弟的血还没凉!”他抽出佩剑,剑锋指向江镇,“库尔斯克的尊严,要用你的命来洗!”

江镇没回头。

他盯着胡克逐渐涣散的瞳孔,突然想起前世被自己推下悬崖的乞儿——那孩子临死前,眼睛也是这样灰蒙蒙的,像被踩碎的玻璃。

“善功够了,该见血了。”老道葡萄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

他指尖微颤,冰刃往前送了半寸。

胡克的喉管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

鲁克的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铁锈味。

可江镇的注意力全在胡克的脸上——那家伙的嘴角在抽搐,不是痛苦,是笑。

原来安杰斯给他的不只是毒酒,还有......

“小心!”雪姬的酒壶“当啷”砸在地上。

江镇本能侧闪,一柄淬毒短刃擦着他耳尖钉进树干,刃身泛着和胡克血里一样的幽蓝。

他这才发现,胡克的右手一直藏在泥里,掌心里还攥着半块碎裂的玉牌——那是安杰斯的暗卫标记。

“原来你是来送死的。”江镇站直身子,冰刃在掌心转了个花,“安杰斯要借库尔斯克的手,坐实我滥杀的罪名。”他望向鲁克,对方的马已经冲到五步外,佩剑带起的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可惜你弟弟太蠢,连毒发时间都算错了。”

鲁克的剑刺过来时,江镇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听见一声脆响,鲁克的手腕突然扭曲成诡异的角度,佩剑“当”地掉在地上。

接着是骨头碎裂的声音,江镇的靴尖抵在鲁克胸口,轻轻一推。

鲁克的身体飞出去时,江镇听见人群里传来抽气声。

布罗克曼家族的护卫们后退半步,伊丽莎白的指尖掐进掌心,海蒂捡柴禾的手悬在半空,连史蒂夫都忘了捂伤口,眼睛瞪得滚圆。

“八级巅峰。”雪姬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几分醉意,“不用秘法,不借阵法,单凭冰系本源。江三少,你藏得可真好。”

江镇没接话。

他望着鲁克摔在胡克尸体旁,两人的血渐渐融成一片,突然想起圣凯因家祠堂里的族谱——他的名字被红笔圈了七遍,每一圈都是安杰斯的批注:“孽障,当诛。”

“三少爷。”伊丽莎白的声音带着颤,“库尔斯克的主力还在三十里外,我们......”

“吞并他们。”江镇转身,冰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你派首席参谋去传信,说胡克兄弟叛乱,我已替你清理门户。库尔斯克家主急着报仇,定会连夜赶过来。”他摸了摸腰间发烫的经书,“我在峡谷布下冰霜杀阵,等他们进了口袋,一网打尽。”

伊丽莎白的眼睛亮了。

她望着江镇沾血的袖口,突然想起族老们说的话:“圣凯因的三少爷是活阎王转世。”可此刻她只觉得,这阎王来得正是时候——库尔斯克占着西边的铁矿,压得布罗克曼十年抬不起头,如今终于能......

“阿辰。”雪姬的手搭上他肩膀,酒气裹着淡淡梅香,“你杀红了眼。”

江镇一怔。

他顺着雪姬的目光望去——峡谷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血把晨露都染成了红色。

老福耶说过,杀孽会折寿,可此刻他心里没有愧疚,只有痛快。

直到雪姬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像一片雪花落进火里。

“我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雪姬望着满地尸骸,声音轻得像叹息,“尸山血海,白骨成沙。可每次我都会想......这些人,是不是也有等他们回家的妻小?”她转头看他,眼底浮起一层水雾,“你不一样,你杀人时眼里有火,不是暴戾,是......不甘。”

江镇喉结滚动。

他突然想起雪姬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她坐在沁水湖的船头,酒壶里装的不是酒,是湖水,她说:“江三少,你身上有股子味,像被压在石头下的草,偏要往上长。”

“在离开罚罪之城前,就这样吧。”雪姬突然笑了,指尖勾住他腰间的经书,“我不打扰你布局,也不劝你放下屠刀。反正......”她的声音低下去,像春风拂过结冰的湖面,“我可以等你一千年。”

江镇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望着雪姬耳尖的淡红,突然想起老道葡萄说过:“情劫比杀劫更难渡。”可此刻他说不出话,只能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在风里一颠一颠的。

“三少!”切克的喊声响彻山谷。

江镇转头,看见那小子跌跌撞撞跑过来,脸上沾着泥,“天井井喷了!我娘在井下采冰髓,现在洞口全是碎石,她......她出不来了!”

江镇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望向峡谷方向,果然听见闷雷似的轰鸣,混着岩石崩裂的脆响。

切克抓住他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求你,求你救救我娘!她昨天还说要给你熬红枣粥......”

雪姬的手从他肩膀滑落。

江镇摸了摸腰间的经书,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像块普通的木头。

他望着切克发红的眼睛,突然想起海蒂捡柴禾时冻红的手指——这些人,都是他要护的。

“带路。”他说,声音里没有刚才的冷硬,“现在就去。”

切克转身就跑,鞋跟在石头上磕出火星。

江镇跟着他往峡谷深处走,雪姬的脚步声轻轻跟在身后。

远处,冰霜杀阵的寒雾已经漫过树梢,像一条白色的蛇,缓缓游向库尔斯克家的方向。

峡谷口的岩石在震动。

江镇望着被碎石封死的洞口,心跳突然加快——那岩石的颜色不对,泛着诡异的青黑,像是......被某种力量侵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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