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年轻人听到了两人对话,凑过来道:“听说当工人薪俸很高啊,老大爷,是不是真的?”
“差不多吧,好好干的话,一个人养活一家三四口是没问题的。”
“这么多?”年轻人又惊又喜,“那我要做铁匠,我在秦国炼过铁。”
旷工看了看他,说道:“在赵国做工光有蛮力是不行的,还得有文化,你还年轻,到了地方好好接受教育,多读书,以后才能有前途。不然的话,就只能做些出力的杂活儿。”
“大爷,您的意思是想干好活还得读书,那大爷您识字吗?”
“以前不识字,现在识字了,读了书你才知道原来干个活也有这么多门道。”
“什么门道,您给我说说呗。”
“一时间我也跟你说不清,到时候你就明白了。你们都年轻,学起来肯定比我轻松,用不着担心。”
年轻人点点头,对身旁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说道:“哥,你听到没有,到时候咱俩好好学,当了工人可比种地强多啦。”
谁知大块头哥哥摇摇头:“我不喜欢读书,我想像他们一样当兵,听说赵国当兵的待遇都不错,又不欺负老百姓,我想当这样的兵。”
他看着两旁的骑兵们眼睛放光。
旷工笑了:“肤浅了小伙子,当兵也要学文化,甚至学得更多。”
大块头愣了一下,然后笑道:“那我就一边当兵一边学文化。”
旷工哈哈笑了:“好小子,有志气。”
近两万军民一路向北,经过先俞关,然后沿治水河向东北而行,最后渡过治水到达平邑。
平邑在平城以东六十里,自平城发现煤矿后,这边事务日益繁多,庞辛就把办公地点暂时迁到了平邑。冯合他们到达时,平邑至平城之间已经打了水井,建了不少临时居住点,用以安置开荒大军。
虽是阳春三月, 塞外草原的寒风依然凛冽,但却掩不住初醒的生机。
枯黄的草甸下,嫩绿的草芽悄然钻出,星星点点,仿佛大地睁开了惺忪的眼。远处的山峦披着薄雪,天空湛蓝如洗,几缕白云悠然飘过。
牧人们赶着牛羊马群在风中低首觅食,偶尔传来几声悠长的嘶鸣,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
除了骑兵战士们,众人多生活在内地,陡然见到这辽阔的天地,壮丽的景色,不禁眼界为之一开,胸襟为之一爽。
冯合和中行应跟庞辛是老朋友了,三人见面没有过多的寒暄,庞辛立即开始按照计划安置迁移过来的人口。
他在城内外设置了一千多临时搭建的土屋木屋,把众人按照策籍,是一家人的分到一间,单独过来的再三五成群的分一间。分配完毕天已全黑,庞辛让众人先休息,明日一早开始分配土地。
三人久未见面,晚饭后庞辛邀请二人喝酒聊天。
酒过三巡,庞辛问道:“听说前一阵你们在上党那里打了场恶仗,损失不小?”
中行应叹口气道:“没错,几场仗下来,折损两千多弟兄,最先组建的两个骑兵团几乎打没了一半。”
冯合道:“这还只是人,马匹的损失更多,现在很多战士骑的都是耕马,根本满足不了战场需求,老庞,这事儿你得给我们想想办法。”
庞辛道:“没问题,大开荒的命令一下,有不少牧民打算放弃放牧转而耕田种地,从他们手里先买过来几百匹马应该不是问题,再加上代郡样的战马,应该能凑够千匹。再多的话,就只能从匈奴那边买了。”
“一千匹,差不多够用了。”
中行应看了看四周,问道:“归义将军呢,他不是也在代郡?”
庞辛道:“他在平城驻守,自打发现了煤矿,平城就渐渐热闹了起来,匈奴人也三天两头探头探脑地过来查探,虽然不知道咱们在干什么,但心里打的鬼主意就不用说了,肯定是想看看有没有油水,趁机劫掠一番。”
冯合点头道:“不错,平城发现煤矿,以后来的人肯定越来越多。现在严冬刚过,匈奴马力不足,等到秋高马肥,少不得要来抢掠,咱们得防患于未然。老庞,此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庞辛放下酒杯:“没怎么打算,按照大王和大将军的指示办就行。修路,修城防,匈奴人敢来就揍他。”
冯合道:“同时启动这么多工程,后勤方面跟得上吗?”
庞辛道:“看来你们是只顾着打仗了,大王早在半年之前就在往代郡这边屯粮,魏楚两国这次送来的粮食更是有一小半被运到这里,现在代郡的屯粮够我们这些人啥也不干吃上一年是没问题的。”
听了庞辛的话,中行应道:“大王下了这么大本,为的恐怕不只是挖矿开荒这么简单吧?”
庞辛哈哈大笑:“聪明,匈奴人背着咱们和秦国交易战马,大王打算和匈奴算算这笔账,你们得做好大打的准备。”
冯合看了中行应一眼:“我就说,护送这些人也用不着动用四个骑兵团。”
中行应道:“这下好了,只要和匈奴打上几仗,战马不就有了。我就不明白,咱们和匈奴人交易地好好的,他们为什么非得背约再去和秦国人交易。”
庞辛道:“很简单,秦国人给得价更高。匈奴人最缺的是什么,盐铁和粮食。盐和粮食还好说,铁咱们自己还不够用,自然给不了匈奴人,我估摸着秦国人一定是用铁在和匈奴人交易战马。”
中行应眼睛一眯:“也就是说,匈奴人的铁制装备会比以前更多,甚至…会像咱们一样,用起马槊来。”
庞辛道:“没错,仗可能会越来越不好打了。”
冯合道:“其实这没什么,咱们近年来作战屡屡得胜,靠得什么,是武器装备吗?不,是大王对咱们的严格训练,是咱们的信念。别说匈奴人有了铁,就是咱们一块铁没有,拿着木棍就打不过他们了吗?”
几次挫折下来,冯合对战争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对林石所说得决定战争胜负的主要是人这句话有了透彻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