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辰看着那如同潮水般涌向问道梯的人流,以及身边瞬间空荡下来的广场,打了个哈欠。
“人真多啊,看着就累。”他嘀咕着,从松枝上跳了下来,拍了拍屁股上可能沾到的树皮屑,“找个清静地方睡觉去。”
他压根没往那热闹的考核地凑,双手插在袖子里(如果青衫有袖子的话),像个溜达的老大爷,晃晃悠悠地沿着山脚走。他也不用什么神通,就是普通走路,但不知怎的,几步之后,就绕到了太玄门山脉后面一片看起来特别荒凉安静的山头。
这山头光秃秃的,没啥灵气,树啊草啊都蔫了吧唧的,只有几间破石屋。正是拙峰。
“这儿不错,没人吵。”姜辰点点头,很满意,抬脚就沿着一条快被草埋了的石阶往上走。
路上碰到几个穿着朴素的拙峰弟子,正没精打采地扫着永远扫不完的落叶。他们看见姜辰这个生面孔,还是个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凡人,都愣了一下。
“喂,你谁啊?怎么跑拙峰来了?”一个弟子忍不住问道。
姜辰挠了挠头,一脸老实相:“啊?我路过,看这儿挺清静,上来逛逛。不行吗?”
那几个弟子互相看了看,都觉得有点好笑。拙峰穷得叮当响,居然还有凡人跑来“逛”?他们摆摆手:“逛吧逛吧,别掉山沟里就行,没人管你。”说完继续低头扫地,没再理会他。
姜辰就这么溜溜达达上了峰顶。峰顶更荒凉,就几间破殿,一棵半死不活的老树,还有个穿着旧道袍的老头背对着他看云彩。正是李若愚。
姜辰也没打招呼,自顾自地找了块平整点的大石头,一屁股坐了下来,又从怀里(也不知道他怎么揣的)摸出那个石翁,拔开塞子灌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哈——还是这儿舒服。”
他这动静,终于让李若愚回过头来。
李若愚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毫无修为、还在自己峰顶喝酒的陌生年轻人,眉头微皱。他神识扫过,确认对方确实是个“凡人”,但不知为何,这凡人给他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就像……就像一块石头,一片空气,明明在那里,却感知不到任何内在的东西,完美地融入了环境。
“你是何人?”李若愚开口,声音平和。
“我叫姜辰,”姜辰放下酒壶,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溜达过来的。老头,你这地方不错啊,安静,适合睡觉。”
老头?李若愚守峰数百载,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他看着姜辰那毫无敬畏、纯粹自然的样子,非但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有些新奇。他能感觉到,对方不是装傻,是真觉得这儿就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此乃太玄门拙峰,并非闲逛睡觉之所。”李若愚道。
“哦,太玄门啊。”姜辰恍然,随即又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我不打扰你们。我就借个地方歇歇脚,偶尔帮你们看看门,打扫打扫卫生也行啊,管饭就成。”他拍了拍身边的石头,“你看,这石头晒太阳的位置就挺好。”
李若愚沉默了。他看不透这人,但直觉告诉他,此人并无恶意,而且其存在本身,就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他守着拙峰,讲究的就是自然之道,这年轻人的状态,竟隐隐暗合此理。
想了半天,李若愚觉得留下他似乎也没什么坏处,反正拙峰也没啥可图的。他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便留下吧。峰顶东侧有间空置的石屋,你可自住。至于身份……”他顿了顿,“便算我拙峰一位客卿吧,平日无人管你,自有弟子按时送些饭食。”
“客卿?听着挺厉害。”姜辰笑嘻嘻地,也没当回事,“谢了啊老头,啊不,李峰主。”他倒是从善如流。
于是,姜辰就这么在拙峰住了下来,成了太玄门有史以来最不像长老的长老。他每天不是在自己的石屋里睡觉,就是找个能晒太阳的地方靠着打盹,或者溜达下山去伙房找吃的,跟几个杂役弟子混得挺熟。拙峰弟子也都知道峰顶来了个奇怪的、不能修炼的凡人客卿,除了爱睡觉和吃饭,没啥特别,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在意他了。
姜辰也完全没把自己当什么高人,更没想着要去特意指点谁。偶尔看到有拙峰弟子修炼时力气用岔了,把自己摔个跟头,他可能会在旁边乐呵呵地看一会儿,然后随口说一句:“嘿,小伙子,劲儿使大了,腰没拧过来。”至于人家听不听,他才不管。
他就像个真正的旁观者,融入拙峰的背景里,悠闲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而姜辰,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躺在自己最喜欢的那块大石头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草茎,眯着眼看着天空,心里想的可能是:
“今晚伙房做啥好吃的?希望别再是那种硬邦邦的饼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