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的傍晚。
洛惊鸿结束刑战堂弟子操演,玄冰星纹枪斜倚身侧。她立在演武场高台,看着下方小队演练简化版小周天星斗阵。
“惊鸿长老。”赤魁走来,“第三小队今日已能维持阵型半个时辰,星纹钢护臂的灵力传导效率提升三成。”
“还不够。”洛惊鸿声音清冷,“阵型转换时的破绽仍太明显。明日加练‘星移’变阵,三息内完成攻防互换。”
“是。”赤魁应下,犹豫道,“长老,您已七日未休整,玄兵阁那边……”
“玄兵阁有副掌炉盯着。”洛惊鸿打断,目光转向西北。她腰间冰蓝玉佩自三日前开始发烫,那是父亲洛苍穹的传讯佩,非紧急不会触动。
她已三次压下回讯的冲动。但此刻玉佩烫意已透衣灼肤。
“赤魁。”洛惊鸿开口,“若我需离宗数日,刑战堂由你全权负责,玄兵阁事务暂交墨心代管,可能稳住?”
赤魁神色一肃:“属下责无旁贷!只是刑战堂不可无您坐镇。”
洛惊鸿将刑战堂主令抛给他:“我不在时,凭此令调度全堂。若遇外敌,按甲三预案执行——固守山门,拖延待援。”她身形化作冰虹掠向星辰殿。
殿内,墨心正与芷遥解读《镇星录》星纹图谱。
冰虹落地,洛惊鸿走入。“墨心,芷遥姑娘。我需暂离宗门,短则十日,长则一月。刑战堂已交赤魁,玄兵阁事务请你暂代。”
她将玄兵阁主令放在桌上:“阁内副掌炉会听从调度。订单无特别紧急的,按常规进度即可。”
墨心接过令牌:“可是北寒玄兵阁有变?”
洛惊鸿沉默,摘下腰间玉佩按在桌上——冰纹流转,凝成一行小字:
“苍穹重伤,阁内生变,速归。”
落款是韩冰的独门印纹。
“父亲旧伤复发,还是……”洛惊鸿声音微涩,“韩叔从不虚言。阁内主战派必已蠢动。”
芷遥轻声道:“洛姐姐此时回去,怕是凶险。”
“我知道。”洛惊鸿闭了闭眼,“但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玄兵阁是他毕生心血,我不能看着它落入与昆仑墟暗通款曲之辈手中。”
墨心思索片刻:“此事需禀报宗主。”
“宗主闭关紧要关头,不可打扰。”洛惊鸿摇头,“我意已决。父亲虽伤,余威犹在,阁内仍有忠于他的力量。我只需现身稳住局面。”
她看向墨心:“只是我走之后,刑战堂缺少元婴战力坐镇……”
“宗门尚有护山大阵,有我与晚雪,有大黄墨蛟。”墨心语气坚定,“你且安心去。隐龙宗不是纸糊的。”
洛惊鸿嘴角微扬。她取出一枚冰晶短梭放在桌上:“这冰云梭留给晚雪。我的玄冰星纹枪需带走——在玄兵阁内,它不仅是兵刃,更是身份象征。”
“何时动身?”
“即刻。”
洛惊鸿转身欲走,又停住。她看向星辰殿深处林野闭关的方向,静立三息,留下一句:
“告诉他,等我回来。”
冰虹再起,破空向北。
同一时间,隐龙宗百里外,荒山峡谷。
黑袍人盘坐阴影中,身前悬浮灰蒙蒙铜镜。镜面映出隐龙宗山门轮廓,模糊不清,时有星光干扰。
“护山大阵又变了。”黑袍人声音嘶哑,“星纹流转轨迹与三日前相比,变动了十七处节点。”
另一道声音从阴影深处传来:“金虹真人那边催得紧。他两次失手,昆仑墟内部已有微词。”
“让他等着。”黑袍人冷笑,“那洛惊鸿方才离宗北上,方向是玄兵阁——北境联盟内乱将起,这是我们浑水摸鱼的机会。”
铜镜镜面忽然剧烈波动,一道微不可察的黑线从隐龙宗后山方向一闪而逝。
黑袍人瞪大眼睛:“那是……蚀力波动?隐龙宗内部,竟有蚀力残留?”
阴影中的声音凝重起来:“莫非他们从星陨池带出来的还有‘脏东西’?”
“有意思……”黑袍人舔了舔嘴唇,“将这条消息传给玉衡大人。另外,通知北境联盟内的人,给玄兵阁主战派添把火——洛惊鸿回去得越‘热闹’,隐龙宗就越分心。”
铜镜光芒熄灭,峡谷重归死寂。
隐龙宗,丹心堂地火室。
苏晚雪刚炼成一炉“星粹补源丹”,开炉时丹气成霞,三枚丹药滚落玉盘,表面有细微星纹浮现。
她长舒一口气,小心将丹药装入玉瓶。腰间冰蓝色玉佩忽然震动——那是洛惊鸿留下的冰云梭感应佩。
神识探入,洛惊鸿的神念留言浮现:
“晚雪,我回玄兵阁处理家事,归期未定。冰云梭留与你用。珍重,等我回来与你把酒。”
苏晚雪握紧玉佩,望向北方天空。“惊鸿……”她轻声低语,眼中闪过忧色。
静室门被叩响。
“堂主,方远求见。”
苏晚雪收敛心绪:“进来。”
方远捧着一把长弓走入——正是仿·碎星弓。弓身星纹流转,比先前明亮三分,弓弦处隐隐有星光凝聚。
“堂主,弟子今日练习射术时发现这弓有些异常。”方远呈上长弓,“当弟子运转《星辰归宗录》基础心法时,弓身星纹会自行吸纳周遭散逸星力。且……弟子似乎能模糊感知到弓身内有一道沉睡的‘意’。”
苏晚雪接过长弓,神识探查。
片刻后,她眼中露出讶色:“弓身星纹在自行完善……方远你身具隐性‘星脉灵体’,修炼时周身会散发星力波动。这弓以星纹钢为主材,已具备‘成长’特性。你以星力温养它,它便反哺于你。”
她将弓交还方远:“此弓与你有缘,今后便作你本命法器雏形温养。每日修炼时,可分出一缕心神与弓沟通,但不可操之过急。”
方远大喜,郑重抱弓行礼:“弟子谨记!”
待方远离去,苏晚雪将新炼的丹药与数瓶秘药装入储物袋。她走到窗边,望向星辰殿深处。
“宗主,惊鸿已北上,宗门外有窥探之敌,内有蚀力隐患……”她轻声自语,“但你放心,丹心堂丹药储备已增三成,宗门各殿各司其职。”
指尖在窗棂划过,一道细微星纹一闪而逝,那是“星语印”。星光悄无声息地没入殿宇深处,流向林野闭关的静室。
静室内,林野周身星力凝聚成实质旋涡。
玄磁山悬浮于元婴之上,山体表面的空间褶皱节点正被星力反复冲刷。灰黑蚀力微微震颤,难以剥离。
林野神识沉入山体深处。
蚀力残留如同污渍,沾染在空间结构最细微的脉络上。强行剥离,必伤及本源。
《镇星录》中“星火锻神诀”的法诀在心间流过。
“以神为炉,以念为火,锻星力为薪……”林野运转法诀,一缕微弱如豆的银色火苗在神识核心处燃起。
火苗触及蚀力的瞬间,灰黑气息猛地反扑!
林野闷哼一声,七窍渗出血丝,火苗险些熄灭。
但他眼神更亮。
“有效……虽然微弱,但确实能灼烧蚀力。”他拭去血迹,继续运转法诀。这一次,他操控火苗如丝如缕,缓缓缠绕蚀力边缘,一点一点煅烧。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几乎不可察的灰气被彻底炼化,化作虚无。银色火苗壮大了一丝。
此时,苏晚雪的“星语印”流入静室:
“惊鸿北上玄兵阁,韩冰传讯洛苍穹重伤。宗门内外如常,各殿运转有序,勿念。丹药已成,待你出关。”
林野睁开双眼,眸中星光沉静。
他望向北方。“玄兵阁……”低语,“惊鸿,撑住。待我出关,若你有需,北境虽远,我必赴之。”
他重新闭目,周身星力旋涡旋转更快。
百里外荒山峡谷中,黑袍人面前的铜镜,终于捕捉到护山大阵运转的三息间隙。
一道隐秘传讯化作灰光,破空投向西北——昆仑墟,金虹峰。另一道更隐蔽的传讯,则飞向北方——北寒玄兵阁主战派某位长老的密室。
隐龙宗的宁静,即将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