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洞深处出人意料地开阔。巨大的骨骼交错成天然拱顶与支柱,磷火在骨隙间幽幽跳动,映照出地面凌乱的痕迹——爪印、散落的黄毛,以及更多干涸发黑的血点,一路拖向洞穴深处。
林野的心往下沉。大黄的伤,恐怕比预想的更重。他沿着血迹与灵魂联系的牵引,将速度提至极限。
越往深处,空气中除了厚重的死气,开始渗入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味,以及……一道极其隐晦、如毒蛇般阴冷的剑气残留!
那剑气与骨山外的同源,却更凝练、更接近!
林野瞳孔微缩,瞬间将气息敛至极致,《万器归宗诀》运转,人仿佛化为死气的一部分,沿一根巨大的肋骨悄然潜行。
前方传来微弱的灵力波动与压抑的喘息。
他借骨缝望去。
前方是一处稍宽敞的骨厅。中央伏着一道庞大的身影——正是大黄!
它原本神骏的体格此刻显得萎靡,暗金色毛发沾满干涸的血污与尘土。背部一道几乎贯穿肩胛的伤口虽已止血,却皮肉外翻,隐隐透出顽固的阴寒剑气,阻碍愈合。它呼吸粗重,眼神依旧凶狠,死死盯向骨厅另一侧。
十丈开外,立着一个灰衣身影,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那人高瘦,面容平凡,唯有一双眼睛冰冷空洞。他手中握着一柄细窄灰暗的长剑,剑尖遥指大黄,那股阴寒死寂的剑意正源自于此。
“孽畜,倒挺能藏。”灰衣人开口,声音如金属刮擦,“浪费我数月。交出那半块‘阴髓玉’,给你痛快。”
林野心中一动。阴髓玉?他未在大黄身上感应到此物。看来幽刃追杀大黄,不仅因它是自己的灵兽,更为这件极阴宝物。
“呜——!”大黄发出低沉咆哮,挣扎欲起,却牵动伤口,一个趔趄。
“冥顽不灵。”灰衣人眼中寒光一闪,窄剑微震,一道灰蒙蒙的剑气如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却疾刺大黄头颅!
就是此刻!
一直潜伏的林野,如蛰伏的雷霆骤然爆发!
他未硬接剑气,碎星血刃已无声入手,身形似电,自侧后方直扑灰衣人后心!
“什么?!”
灰衣人在林野动身的瞬间惊觉,眼中首现愕然。他完全未料,这死地深处竟还藏有第三人!
仓促间,他刺向大黄的一剑强行收回,身形诡扭,窄剑回扫格挡——
“铛——!”
刺耳交鸣炸响骨厅,火星迸溅!
灰衣人只觉一股巨力裹挟着狂暴星辰之力与侵蚀煞气冲入体内,气血翻腾,闷哼倒飞,重重撞上后方骨柱才勉强稳住。
他持剑的手臂轻颤,虎口崩裂渗血。惊骇看向林野,尤其那暗红长刀散发的凶煞之气。
“你是谁?!”他声音沙哑。
林野未答,一步已挡在大黄身前,目光冰冷落在那灰暗窄剑上。
“影煞,幽刃?”
幽刃瞳孔骤缩。对方竟一口道破他身份!
“看来,你是林野。”他迅速冷静,判断形势。目标灵兽重伤,这新敌虽是金丹中期,然灵力凝练、刀法诡厉,不可力敌。
退意顿生。
“黑牙村的债,该还了。”林野不给他喘息之机,碎星血刃再扬,星辰雷煞领域雏形骤张,笼罩整个骨厅!雷光隐现,煞气弥漫,星辰之力如枷锁压向幽刃。
幽刃脸色一变,只觉灵力运转滞涩。窄剑疾舞,幻出无数灰暗剑影护体,身形向后急退。
“想走?”林野眼神一厉,刀势化暗红刀网,如星河倾泻,绞碎剑影,覆向幽刃!
归宗——星陨!
幽刃拼命催动灵力,窄剑死气大盛,一道凝练灰色剑罡劈出——
“轰!”
刀网与剑罡猛烈碰撞,冲击波震碎周遭骨骸!剑罡仅支一瞬便轰然破碎,幽刃再喷鲜血,倒飞而出,气息萎靡大半。
他眼中终露恐惧,此人实力堪比金丹后期!
借倒飞之势,他猛捏碎袖中一枚黑色玉符!
“噗!”
浓郁黑烟爆开,带着腐蚀与神识干扰,瞬间弥漫骨厅。
林野刀光一卷驱散黑烟,原地只剩一滩血迹与几片碎衣。
“遁符?”他神识全展,只捕到一丝迅速远去的空间波动。枯骨林神识受限,追击已不可能。
他冷哼一声,未再强求。幽刃重伤,短期内难成威胁。当务之急是大黄。
收刀快步走到大黄身边。
“呜……”大黄眼中凶戾尽去,换作依赖与委屈,想蹭林野却牵动伤口,痛哼一声。
林野心中一痛,蹲身轻抚它颈毛。“没事了。”他细查那道伤口,阴寒剑气如附骨之疽,侵蚀生机,阻其愈合。
“忍着点。”运转《万器归宗诀》,掌心泛纯净星辰灵力,缓缓按在伤口上。灵力包裹炼化着阴寒剑气。
过程缓慢。那剑气品质极高,带死亡法则意味,林野耗费一炷香时间,才将其彻底化去。
剑气一除,伤口肉眼可见地开始蠕动,妖兽强大的自愈力终得发挥。虽距痊愈尚需时日,已不再恶化。
林野又取出几枚疗伤灵丹,喂入大黄口中,助其化开药力。
至此,他才稍松口气。看大黄疲惫闭眼沉沉睡去,呼吸渐趋平稳。
守在旁,目光再投向幽刃消失之处,眼神冰寒。
“幽刃……这次算你命大。下次,必取你头,祭黑牙村亡魂。”
骨洞重归死寂。唯有大黄平稳的呼吸,与林野心中翻涌的杀意、及寻回伙伴的那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