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坊市,百巧屋内室。
洛惊鸿听完林野的决定,并不意外,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墨心说的安全屋,应该很隐秘。但开阳星使既已亲至北境,手段远非天权、玉衡可比。你此行务必小心。”
她走到内室一角,启动机关,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间小密室,里面摆着几件灵光内敛的法器和几枚玉简。
“这些是我能动用的部分资源。”洛惊鸿取出一面巴掌大小、形似玄龟甲壳的黑色盾牌,以及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玄龟灵甲盾’,激发后可挡金丹后期全力一击三次。‘千幻面’,能模拟金丹以下修士无法看透的容貌与气息,对元婴效果有限,只能做辅助。”
她又把几枚玉简推到林野面前:“这是北境最新势力变动图,暗星在北境已知据点的推测位置,不一定准确,可作参考。还有万妖山脉外围的粗略地图。”
林野一一收起:“多谢,这些很有用。”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洛惊鸿看着他,“记住,此地暗桩会一直运作。若有需要,或找到王霖天、大黄的消息,可随时联络。”
林野点头,重新戴上蜡黄面孔的伪装,将千幻面覆在其下,气息更加晦涩。“我这就出发。你在此也需小心,暗星触角无孔不入。”
“放心,这处暗桩经营多年,自有保全之道。”
没有多言,林野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百巧屋,混入坊市人流,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洛惊鸿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轻叹一声。她知道,平静的日子结束了,北境的天,要变了。
……
根据墨心当初留下的隐晦信息,以及林野对北境地形的记忆,那处安全屋应在流云坊市西北约三千里处,寂灭沼泽边缘。
寂灭沼泽,终年弥漫着侵蚀神识与灵力的灰色瘴气,沼泽下潜伏着各种毒虫妖兽,地形复杂,空间时有扭曲,极易迷路。即便是金丹修士,若非必要,也不愿深入。正因如此,这里才适合作为安全屋所在。
林野离开流云坊市后,并未全力飞行,而是保持筑基修士应有的速度,时而驾驭一件得自暗星筑基修士的普通飞梭,时而步行,尽量不引人注目。
他一边赶路,一边分出一缕心神沉入识海,继续参悟那枚神秘铁片。炼化之后,他与铁片的联系日益紧密,破碎的星图在脑中慢慢拼接,已能辨认出数个古老星辰的方位与轨迹,星辰之力的运用法门碎片,也让他对自身星辰灵力的操控更加精细。
“若能集齐所有碎片,重现那上古星辰至宝……”林野心中有种预感,这铁片牵扯的因果极大,背后的秘密,未必逊于《万器归宗诀》。
三日后,林野接近寂灭沼泽外围。空气中灵气变得稀薄驳杂,灰色瘴气如同薄纱,笼罩着前方起伏的黑峦与泥沼。
他按照墨心留下的方法,开始感应安全屋的具体位置,这需要一种特殊的灵力波动频率,如同密钥。
就在他在一片枯死黑木林边缘停下,仔细感应时,心中陡然一警。
《万器归宗诀》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让他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恶意的神识扫过。这神识并非针对他,更像是大范围的精密探查网络。
“追踪?”林野眼神一凛,瞬间收敛所有气息,如同顽石般融入身旁一株枯树阴影中。千幻面与《万器归宗诀》的模拟能力全力运转,将他伪装成毫无生命波动的死物。
几乎在他藏好的下一刻,两道模糊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先前停留之地的上空。
两人身穿暗星制式黑袍,衣角星辰纹路更为复杂,修为都是金丹初期。一人手持罗盘状法器,指针微微震颤,指向下方黑木林。
“罗盘有反应,目标不久前在此停留。”持罗盘的修士低声道。
另一人神识扫过下方,皱眉:“气息到此消失,很警惕。能杀掉天权、影刺他们,果然有点本事。”
隐藏中的林野心中了然。暗星果然有追踪后手。那三名金丹身上,或他们的物品中,被种下了某种他未察觉的标记。自己杀了他们,处理了储物袋,却没完全清除标记,导致行踪暴露。
这罗盘,就是追踪标记的关键。
“他跑不远,必定往寂灭沼泽深处去了。墨心那叛徒的安全屋就在那个方向。”持罗盘修士冷笑,“开阳大人布下的‘星痕印’,哪有那么容易摆脱?我们只需远远吊着,确定位置,再禀报大人。”
“小心,此人能瞬杀同阶,实力不弱。我们只跟踪,不硬拼。”
两名暗星金丹商量完毕,收敛气息,如两道阴影,顺着林野之前的方向,小心追去。
两人离开许久,林野才从阴影中现身,脸色冰冷。
“星痕印……开阳星使……”他低声自语,眼中杀意涌动。还没见到墨心,就先被两条毒蛇盯上了。
放任他们跟踪,是自寻死路。一旦安全屋位置暴露,引来开阳,十死无生。
必须除掉他们,而且不能闹出太大动静,以免打草惊蛇。
林野看了眼两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寂灭沼泽深处的迷雾,一个计划在脑中形成。
他改变方向,不再直线前往安全屋,而是绕了个弧线,向沼泽中一处标注为“鬼哭壑”的危险区域潜行。那里瘴气更浓,神识压制更强,多有发出惑人心神音波的妖物,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他故意放慢速度,在途经之处留下几不可察的星痕印波动,如同诱饵。
两名暗星金丹果然循罗盘而来,一步步踏入林野为他们选好的葬身之地。
鬼哭壑,因风声如鬼哭而得名。灰色瘴气在此近乎凝成实质,神识探出不过数丈。
林野静立在一处狭隘壑口,碎星血刃未出鞘,星辰雷煞领域雏形内敛到极致,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他听到极轻微的破空声。
来了。
两道黑影一前一后,谨慎飞入鬼哭壑。持罗盘的修士看着指针剧烈跳动,低喝:“小心,他就在附近!”
话音未落。
“嗡——”
低沉的嗡鸣响起,并非来自林野,而是他事先布置在壑口的数枚青石符印。缚重符与震荡禁制同时激发。
无形力场瞬间笼罩两名暗星金丹,两人身形一沉,如陷泥沼,神识与灵力被高频震荡干扰,出现刹那紊乱。
“不好,有埋伏!”两人大惊,拼命催动灵力想要挣脱。
就在这一停滞间,林野动了。
他如蓄势已久的猎豹,从瘴气中暴射而出。碎星血刃出鞘,没有惊天刀光,只有一道凝聚到极致的暗红细线,如死神镰刀,横掠而出。
归宗——寂灭!
这一刀,快、准、狠,抓住了两人被符印干扰、心神失守的瞬间。
持罗盘的金丹首当其冲,只看到一道暗红细线在眼前放大,护体灵光瞬间破碎,意识陷入黑暗。
另一人修为略深,千钧一发之际强行侧身,祭出一面骨盾挡在身前。
“咔嚓!”
骨盾被斩裂,抵消了大半刀势。刀气余波将他重创,劈飞出去,却没能当场斩杀。
“噗!”那金丹喷出一口鲜血,撞在岩壁上,眼中充满恐惧与绝望,毫不犹豫地要捏碎求救玉符。
林野岂会给他机会?
在他被劈飞的瞬间,林野左手早已凝聚的一团压缩到极致的星辰雷煞之力,如炮弹般轰出。
“轰!”
雷煞之力后发先至,正中其胸口,狂暴的星辰之力与煞气瞬间绞碎其五脏六腑与金丹。他手中的玉符刚亮起微光,便随主人一同黯淡。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三个呼吸。
两名暗星金丹,尽数伏诛。
林野站在原地,平复体内略微激荡的灵力,挥手收走两人的储物袋和破碎骨盾,目光落在罗盘上。
他捡起罗盘,神识探入,果然在核心处感应到一丝与自身隐隐相连的阴晦星辰印记波动——星痕印。
“开阳……”林野冷哼一声,运转《万器归宗诀》,将那丝星痕印与罗盘核心禁制一并磨灭、吞噬,化为一小股精纯星辰能量,补充自身。
追踪隐患暂时解除。
他处理掉两人尸身,抹去战斗痕迹,再次隐入瘴气。
经此一战,他更加确定,开阳星使已布下天罗地网。安全屋的位置必须尽快确认,与墨心的会面,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