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透过寝宫那扇高窗,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一块倾斜的光斑。萧宝荣有气无力地瘫在阮清月之前用旧棉絮和布条勉强缝制的简易软榻上,这已经是寝宫里最“舒适”的角落了。
他烦躁地扭了扭身子,试图找到一个更惬意的姿势,目光却落在了旁边那张紫檀木雕花靠背椅上。那椅子看着气派,实则是刑具。他心血来潮挪过去试了试,刚坐下去就被硬邦邦的椅面和直挺挺的靠背硌得龇牙咧嘴,瞬间弹了起来。
“嘶——这什么破玩意儿!”他揉着被硌疼的尾椎骨,一脸怨念,“比我那出租屋的电竞椅差了一万个档次!根本没法窝着!差评!”
身上的龙袍也来添乱。袖口宽大,一动就扫到东西,布料粗糙,摩擦着皮肤隐隐发痒。领口更是勒得慌,想放松瘫一会儿都觉得呼吸困难。他扯了扯繁复的领口,满脸写着不高兴:“这衣服谁设计的?反人类!又重又硬又勒!想当个快乐死宅都不行!”
心情郁闷,他想找点零食安慰一下自己。伸手摸向矮几,却只摸到一块早上剩下的、硬得能当暗器的麦饼。他嫌弃地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嚼得腮帮子疼,干涩的口感让他瞬间想起了现代的薯片、蛋糕、软糖和肥宅快乐水。
“啊啊啊!我想吃软乎乎的蛋糕!想喝甜甜的汽水!这破饼子是人吃的吗?!”他委屈地把麦饼扔回盘子,整个人像漏了气的皮球,重新瘫回软榻,用抱枕蒙住头,发出了社恐兼死宅的悲鸣:“不舒服!不自在!不快乐!这皇帝当得有什么意思!”
有了小桃这个“社恐缓冲带”,他表达需求的勇气稍微增长了一点,但依旧不想面对尚宫局那些古板的脸孔和繁琐的程序。他只想有个万能的人,能瞬间理解他所有关于“舒适”和“快乐”的奇葩想法,并且默默帮他把一切搞定。
“软乎乎的椅子……贴身柔软的衣服……入口即化的零食……”他在脑海里疯狂勾勒着理想中的快乐宅居图景,越想越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难以忍受。
他猛地坐起身,朝门外软软地喊了一声:“小桃!”
蹬蹬蹬的脚步声很快传来,扎着双丫髻的小脑袋探了进来,眼睛亮晶晶的:“陛下,您叫我呀?”
萧宝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拉过小桃,指着那硌人的紫檀木椅,又扯了扯自己身上厚重的龙袍,最后指向那盘罪该万死的硬麦饼,语速因为急切而流畅了不少:“小桃,你去……去尚宫局那边问问!有没有人会做……做‘新奇玩意儿’?”
他努力比划着:“我想要……能窝着的、软乎乎的椅子!就像你这个垫子这么软,但要大很多!还要……穿着舒服、布料软软的衣服,不要这么勒脖子!还有……还有能窝着慢慢吃的零食,软软的,不用费劲嚼的那种!”
怕小桃理解不了,他灵机一动,抓起一块木炭,在废纸上飞快地画了一个带靠背和扶手的软榻雏形,一件简化版的、看起来贴身又轻便的裙子(女仆装的远古构想),还有一个圆滚滚的、看起来就很松软的糕点。
“就……就按这个样子!”他把鬼画符一样的图纸塞给小桃,“去找!找个能做这些东西的人来!”
小桃接过图纸,虽然看不太懂,但陛下眼中的渴望她看得分明。她用力点头,小脸绷得严肃:“陛下放心!奴婢这就去!一定把会做‘神奇玩意儿’的人给您找来!”说完,她攥紧图纸,像只肩负重任的小兔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小桃先找到了内廷的管事宫女,又跑去了尚宫局。她举着图纸,逢人就问:“姐姐,您知道谁会做这种软乎乎的椅子吗?”“嬷嬷,您认识能做这种软软衣服和好吃点心的人吗?”
结果可想而知。
“哎哟喂!这画的什么鬼东西?椅子没个椅子样!”
“这衣服……成何体统!如此贴身,简直有伤风化!”
“陛下又要闹什么幺蛾子?还软点心?御膳房做什么就吃什么!”
“小桃啊,不是嬷嬷说你,别跟着陛下发疯,这不合规矩!”
管事嬷嬷更是板着脸,将小桃训斥了一顿:“胡闹!堂堂一国之君,岂能沉迷此等奇技淫巧、口腹之欲?尚宫局无人会做,你也速速回去,劝陛下安心读书理政!”
小桃被训得眼圈发红,捏着那张被众人嫌弃的图纸,委屈巴巴地站在尚宫局门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素净布袍、气质淡然的女官从旁边的偏殿走了出来。她原本是被贬在此管理杂物的阮清月。她被门口的动静吸引,目光落在小桃手中那张被揉得有些皱的图纸上。
只是瞥了一眼,她的脚步就停住了。那奇特的软榻结构、那前所未见的贴身衣物设计、还有那圆滚滚的糕点形状……对她而言,这不是胡闹,而是一个个从未见过、极具挑战性的全新“课题”!
她走上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图纸,给我看看。”
小桃愣愣地递过去。
阮清月仔细看着那潦草却思路清晰的草图,眼中闪过一抹极亮的光彩。她抬头问小桃:“是陛下想要这些?”
小桃连忙点头,像小鸡啄米:“嗯嗯!陛下想要能窝着的软椅子,软软的衣服,还有软软的零食!”
阮清月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她将图纸仔细折好,放入袖中,对小桃说:“告诉陛下,这些,我能做。带我去见他。”
……
寝宫内,萧宝荣正等得心焦,又开始无意识地啃手指甲。
“陛下!陛下!人找到啦!”小桃欢快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来。
萧宝荣抬头,看见小桃领着一个穿着素色布袍、未施粉黛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气质沉静,眼神清澈,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竹篮,不像宫人,倒像个……搞研究的?她进来后,目光扫过墙上的涂鸦,没有丝毫惊讶或恐惧,就像看到普通的装饰画,随即注意力就回到了手中的篮子上。
面对陌生人,萧宝荣还是下意识地往软榻里缩了缩,让小桃挡在前面一点。
阮清月没有行跪拜大礼,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波:“臣,阮清月,见过陛下。听闻陛下想要些‘新奇玩意儿’,臣带了些样品来,请陛下过目。”
样品?萧宝荣的好奇心瞬间压过了社恐,眼睛忍不住往她手里的竹篮瞟。
阮清月不慌不忙地从篮子里先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碟,上面放着几块晶莹剔透、点缀着桂花的米白色糕点。“此乃臣用新法制的软糕,以糯米粉为主,掺了桂花酿和少许蜂蜜,口感软糯,入口即化,应符合陛下‘不费劲嚼’的要求。”淡淡的桂花甜香飘散开来。
接着,她又拿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布料小样,布料质地异常柔软,触手温凉顺滑。“此乃臣与织工试制的软布,以蚕丝混纺细棉,透气亲肤,贴身无束。陛下所欲之衣物,用此料制作最佳。”
最后,她取出一张画得更精细、标注了尺寸的图纸,上面正是萧宝荣想要的软榻,但结构更合理,还贴心加了可移动的脚踏。“陛下所绘软椅,臣稍作改良,如此承托更佳,久卧不累。”
每一样,都精准地砸在萧宝荣的心巴上!
他迫不及待地捏起一块软糕塞进嘴里,桂花与蜂蜜的清甜瞬间弥漫,糯米粉的软糯口感几乎不需要咀嚼,直接化开,幸福感爆棚!“好吃!就是这个味道!软乎乎的!太棒了!”他眼睛都亮了。
又伸手摸了摸那块软布,触感细腻柔软,比龙袍的缎子舒服一万倍!“就用这个!就用这个布做衣服!”
再看那设计图,带靠背,有扶手,还有脚踏!“对!对对对!就是这样!完美!”
所有的紧张和社恐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他兴奋地看向阮清月,像看到了救世主:“你……你真的能把这些都做出来?还有!我墙上画的那种……那种带裙子的、好看的衣服(他指着一个简化版女仆装涂鸦),也能做吗?”
阮清月表情依旧平淡,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遇到挑战性课题的兴奋光采:“陛下的想法颇有趣味,于臣而言,皆是值得深究的课题。只要陛下能描述清楚样式、用途,臣便能尝试制作——衣物、家具、零嘴,乃至更多新奇之物,臣皆愿一试。”
她不在乎为什么做,只在乎能不能做,怎么做得好。
萧宝荣立刻拍板,激动得差点从榻上跳起来:“好!太好了!从今天起,你就留在我身边,专门负责做这些!需要什么材料,找小桃,找陈忠!谁敢不给,告诉我!我……我收拾他!”他差点顺嘴说出“朕砍了他”,临时改了口。
“以后,朕的快乐就靠你了!”他双眼放光地看着阮清月,“你就像……就像能变出一切的哆啦A梦!”
阮清月虽不懂“哆啦A梦”是何物,但能感受到其中的认可与期待,她微微颔首:“谢陛下信任。臣必尽力完成每一个‘课题’。”
她从竹篮里又拿出一个小巧的香囊,递给小桃:“此乃安神香料,置于寝宫,可助陛下安眠。日后陛下若有任何需求——衣食住行,乃至身体微恙,皆可让这位小宫女转告于我。”
萧宝荣看着阮清月,心里乐开了花。后勤部长到位!快乐宅居生活,正式启航!
阮清月则已经开始和小桃、闻讯赶来的陈忠低声对接起所需的材料清单——蚕丝、棉布、糯米粉、桂花、木料、填充物……一项项,清晰明了。
属于“疯帝”的二次元舒适区,终于要开始动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