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结界边缘,禁军值守的临时营房前,朝阳刚刚跃上宫墙。萧锋一身笔挺的、肩绣银色自由之翼徽记的调查兵团改良制服,腰佩重力刀·羁绊,面色严肃地从陈忠手中接过一卷明黄的绸布圣旨。
“萧将军,陛下口谕,命你即刻前往王俭大人府邸,宣此旨意。内容是关于禁军近日需加强操练,并重点布防快乐结界后门之事。”陈忠躬身道。
萧锋郑重点头,将圣旨小心收入怀中特制的防水夹层。然而,他的眉头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今日轮值,他惯常带在身边的亲兵小石头——那个机灵得像只猴崽子、负责替他记路传话的小子——一早就被他派往京郊大营,传达新的操练章程去了。此刻,他只能独自前往。
王俭的府邸……在城南。萧锋努力在脑海中勾勒路线。出了宫门,往南……过三个路口?还是四个?门口似乎有对石狮子?不对,好像是有棵老槐树?他越想越模糊,脑子里只剩下“城南”、“石狮子”几个零碎的关键词,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串不成一条清晰的路径。他天生方向感极差,除了快乐结界、禁军大营、太极殿这几个每日往返、刻入骨髓的地点,其他朝臣的府邸对他而言,简直如同迷宫。
陈忠何等精明,一眼看出萧锋眉宇间的迟疑,试探着问:“萧将军,此去王大人府邸路径稍显曲折,可需老奴派个熟悉路径的小黄门为您引路?”
萧锋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随即被惯有的冷硬取代。他摆了摆手,语气带着武将特有的倔强:“不必!传旨乃军机要务,岂能假手他人?本将认得路!” 身为禁军统领,若连传旨的路都找不到,还需太监引路,这脸往哪儿搁?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迈着看似坚定实则有些虚浮的步伐,朝着宫外走去。陈忠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果然,一出宫门,拐过两个弯,萧锋就陷入了迷茫。
他本该向南,却在一个岔路口,将记忆里模糊的“东街口”误认作了“西街口”,鬼使神差地踏上了通往城西的道路。城西多是些中立派或年老勋贵的府邸,青砖灰瓦,门庭格局与城南政务官员的聚居区颇有几分相似,这更让萧锋晕头转向。他硬着头皮走了近半个时辰,越走越觉得周遭景致陌生,巷子也愈发幽深安静。他攥紧了怀中的圣旨,嘴里反复咕哝着自我安慰:“城南……石狮子……快到了,肯定就在前面……”
终于,他在一条相对宽敞的街巷尽头,看到了一座府邸,朱漆大门,门前矗立着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萧锋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释然。他完全没留意到这对石狮子脖颈光滑完好,与王俭府前那对被马车撞出裂痕的截然不同。目光扫过门楣上的匾额,“李府”两个大字,在他有些散光的眼里,恍惚间竟看成了“王府”!
“总算到了!” 他低声自语,整理了一下衣甲,大步上前,也懒得敲门通传,伸手便去推那虚掩的大门(李府家丁方才出门采买,回来时未闩严实)。门“吱呀”一声开了,萧锋径直闯入前院,中气十足地朗声喊道:“陛下有旨!王俭接旨!”
这一声吼,如同平地惊雷,把李府门房和院中洒扫的仆役都吓了一跳!两名按刀值守的侍卫立刻冲上前,刀半出鞘,警惕地拦住去路,厉声呵斥:“站住!何人胆敢擅闯李大人府邸?!”
萧锋眉头一拧,亮出腰间禁军统领的令牌,语气不悦:“放肆!我乃禁军统领萧锋,奉旨传诏,尔等安敢阻拦?”
侍卫面面相觑,并未立刻退让。一来,这位萧将军眼神游移,神色间并无熟门熟路的坦然;二来,传旨这等大事,向来有天使先行通传,岂有重臣直接闯门的道理?三来,这是李崇李大人的府邸,与王俭何干?莫非有诈?为首侍卫硬着头皮道:“将军恕罪!未有通传,不敢放入!请将军出示凭证,容我等速去禀报李大人!”
萧锋见区区门卫也敢拦自己,心头火起,下意识握紧了重力刀的刀柄,声音沉了下来:“本将亲奉圣旨,何需通传?再敢阻挠,以抗旨论处!”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紧绷!萧锋身上那股久经沙场的煞气弥漫开来,两名侍卫虽心惊,却职责所在,寸步不让,眼看冲突一触即发!
“住手!” 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从内院传来。只见吏部郎中李崇,穿着一身家常的深色便袍,显然刚从书房出来,快步走到前院。他看清是萧锋,脸上闪过一抹惊愕,随即迅速堆起笑容,先呵斥侍卫:“混账东西!瞎了你们的狗眼!连萧将军都不认得?还不退下!”
侍卫如蒙大赦,连忙收刀退至一旁。李崇这才转向萧锋,拱手笑道:“不知萧将军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他目光扫过萧锋紧握刀柄的手和略显迷茫的眼神,心中已是猜到了七八分。
萧锋看到李崇,愣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李大人?你……你怎么在此处?这里不是王俭府上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不对,顺着李崇略显尴尬的目光看向门楣上清晰的“李府”匾额,耳朵“唰”地一下红透了!握着圣旨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方才的威风煞气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的窘迫。
李崇是何等圆滑之人,立刻打了个哈哈,笑容愈发亲切:“萧将军真会说笑!这里是下官的寒舍,王大人的府邸在城南,离此隔着三条巷子呢!想是将军公务繁忙,一时记岔了路径,无妨无妨!快请里面用茶!”
萧锋脸涨得通红,连忙松开刀柄,抱拳躬身,声音都低了几分:“李……李大人,实在对不住!是萧某鲁莽,记错了路,误闯贵府,惊扰了大人,还……还差点与贵府侍卫冲突,萧某在此赔罪了!” 他性子耿直,错了便是错了,认错倒也干脆。
李崇连忙扶住他:“将军言重了!您奉旨行事,何错之有?倒是下官府上侍卫无状,冲撞了将军,该赔罪的是下官才是!” 他心思电转,这可是结交这位陛下跟前红人的天赐良机!立刻关切地问:“将军此行,可是有要事在身?”
萧锋这才想起正事,举起圣旨,尴尬道:“奉陛下之命,需往王俭府上传旨,事关禁军布防……不料……”
“原是如此要紧事!” 李崇立刻接口,神色郑重,“万万不可耽搁!下官这就派两名得力家丁,为将军引路,定将将军安然送至王大人府上!” 说罢,不待萧锋推辞,便唤来两名精干家丁,仔细叮嘱:“你二人务必护送萧将军至王俭大人府邸,一路小心伺候,不得有误!”
“多谢李大人!” 萧锋感激不尽,再次抱拳,几乎是逃也似的跟着家丁离开了李府。走出老远,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对“罪魁祸首”的石狮子,懊恼地皱了皱鼻子。
有了家丁引路,行程顺利无比。
不多时,萧锋便站在了王俭府门前,这次,他仔细确认了匾额和那对带裂痕的石狮子,才深吸一口气,上前通传。宣旨过程顺利,王俭恭敬接旨后,略带好奇地问了句:“将军今日似乎比预期晚了些许?”
萧锋面皮微热,含糊道:“呃……路上……有些琐事耽搁了。” 匆匆告辞后,他几乎是拉着那两家丁,一路沉默地往回走,暗中拼命记忆路线,还掏出阮清月给他备着、他却几乎没用过的炭笔和小本子,让家丁帮忙标注王俭府和李崇府的位置,嘴里念念有词,一脸挫败。
这桩乌龙岂能瞒得住?
送萧锋的家丁一回府,这趣闻便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开了。先是传到陈忠耳中,陈忠哑然失笑,转头就当趣事说给了小桃听。小桃这丫头,立刻像只快乐的雀儿,飞奔到软榻区。
彼时,萧宝荣正窝在他的巨型懒羊羊沙发里,就着小桃刚端来的、做成《鬼灭之刃》祢豆子竹筒造型的椰奶冻,看《间谍过家家》中安妮亚各种“哇库哇库”的名场面。
“陛下!陛下!大新闻!”小桃笑得见牙不见眼,“萧将军今日去王大人府上传旨,您猜怎么着?他走错路啦!跑到城西李崇李大人家去了!还差点把李大人家的侍卫当叛军给揍了!最后还是李大人派人把他‘送’到王大人府上的!”
“噗——哈哈哈咳咳咳……”萧宝荣一口椰奶冻差点全喷在屏幕上,呛得连连咳嗽,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拍着沙发扶手,眼泪都笑了出来,“哈哈哈!萧锋!你个路痴!笑死朕了!从城南走到城西?还闯错门?李崇那个老古板当时脸都绿了吧?哈哈哈!朕的禁军统领,出了宫门就变迷途羔羊!哎呦喂,肚子疼……”
当晚夜市,萧宝荣特意溜达到快乐结界后门,看见正一脸严肃巡查防务的萧锋,故意凑过去,歪着头,笑嘻嘻地问:“萧爱卿,今日辛苦啦!从城南到城西,路途遥远,李大人府上的茶……可还入口?他家的石狮子,比王俭家的威武否?”
萧锋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着头,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陛下……臣……臣知错了!臣以后一定认清路!”
周围的cos宫女和值守禁军闻言,个个肩膀耸动,憋笑憋得辛苦。
萧宝荣乐不可支,拍了拍他结实的臂甲:“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下次再让朕听说你迷路,就罚你去夜市帮陈忠炸三天豆腐,一边炸一边给朕背都城地图!”
“臣……遵旨!”萧锋头垂得更低,瓮声应道。
这桩趣闻迅速成为朝臣间私下热议的谈资,但无人敢公开取笑。
李崇更是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次日便上书,言辞恳切地表示:“为使都城路径更清晰,方便各级官员公务往来,臣提议,在主要街巷及各位大人府邸门前,设立统一、醒目的路标。为彰显陛下圣德,与民同乐,路标可制成时下流行的动漫造型,如路飞、鸣人等,既美观又易辨识。所需费用,臣愿一力承担。”
萧宝荣正愁没新乐子,一看这奏本,乐了,朱笔一挥:“准!李爱卿深得朕心!就按你说的办!要让萧将军以后出门,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
王俭也不甘人后,特意命人绘制了一份极其详尽、还贴心地标注了各种q版动漫图标(比如王俭府画个小算盘,李崇府画卷书简)的“都城核心区域府邸路线图”,亲自送到萧锋营中,笑道:“萧将军,此图助您一臂之力,往后公务,定当畅通无阻。”
萧锋接过那份图文并茂、堪称“幼儿启蒙”级别的地图,心情复杂,既是感激,又是窘迫,只能连连道谢。他将地图仔细折好,塞进胸甲内侧的暗袋,转身就对刚回来的小石头下了死命令:“以后,无论本将去哪儿,你小子必须寸步不离!再敢擅自离岗,军法处置!”
小石头一脸懵懂,却坚定领命:“是!将军!”
而都城的街巷,即将迎来一批画风清奇的全新“导游”——动漫路标。萧锋的认路大业,似乎迎来了一丝曙光,尽管这曙光,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浓烈的二次元荒诞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