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宫廷夜市早已散去喧嚣,只留下食物残渣和油污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夜市角落那间低矮杂役房内,油灯如豆。萧坦之穿着那身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杂役服,蹲在地上,就着昏暗的灯光,机械地刷洗着堆积如山的火锅铜锅。油污沾满了他的手臂和脸颊,昔日握惯了兵符令箭的手,此刻泡在冰冷的肥皂水里,冻得通红。
确认四周无人后,他警惕地侧耳倾听片刻,然后迅速而小心地从灶台后方一块松动的砖缝里,抠出一小卷用油纸包裹的密信。他颤抖着打开,借着微光快速浏览,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阴鸷。是北魏那边来的回信!约定三日后子时,在城外十里坡的废弃驿站会面,详谈“合作”细节!
“好!好得很!”萧坦之将信纸紧紧攥在手心,几乎要将其捏碎,牙关紧咬,低声嘶语,“疯帝!萧锋!还有那些墙头草!你们给我的屈辱,我定要百倍奉还!待我借北魏之力,先毁了你这该死的快乐窝,再夺回兵权,看你们还能嚣张到几时!”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仇恨与疯狂的神色,浑然不觉,窗外屋檐的阴影里,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片刻后,苏婉清偏殿。
影子如同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声音毫无波澜:“主子,萧坦之已上钩。三日后,他将与北魏暗探会面。其私下亦在联络旧部李嵩、赵毅,许以重利,图谋不轨。”
苏婉清正在擦拭她那排淬毒的银针,闻言动作未停,眼神却冷了几分:“看来,杂役的惩戒,并未让他死心。陛下不喜麻烦,此人,需尽快处理干净。”
影子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计算好的寒光:“强行动手,易留痕迹,且其旧部散落,恐生枝节。不如,用反间计。王俭失势已久,急于扳回一城;李嵩、赵毅之流,贪利畏死。只需稍作挑拨,便可令其内部离心,自相残杀。待其众叛亲离,陛下再行处置,便顺理成章,亦可震慑宵小。”
苏婉清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可。务必做得干净,不可惊扰陛下。需要何物,我让清月协助。”
“需仿其笔迹,制几份‘证据’。”影子道。
阮清月的工坊内,灯火通明。
影子提供了萧坦之过往的奏折。阮清月仔细比对后,铺开特制的、与宫中用纸几乎无二的宣纸,取出一支根据萧坦之用笔习惯特制的硬毫笔,蘸上墨汁,开始仿写。她下笔果决,笔锋刚硬,甚至连萧坦之那特有的、书写“心”字底时常会无意中漏写一点的细微习惯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三份内容骇人听闻的“保证书”便已完成。上面清晰写着,承诺事成之后,封李嵩为镇北将军,赵毅为卫尉卿,吴坤为光禄大夫,但末尾却都加了一句:“然此三人知我隐秘过多,成事后,需寻机除之,以绝后患。” 最后,影子拿出一方私下刻好的、与萧坦之家族印鉴几乎一模一样的玉章,蘸了印泥,稳稳地盖了上去。
与此同时,另一份写着“李嵩贪财易控,赵毅庸碌无能,皆棋子耳,用后即弃”的“吐槽纸条”也迅速写好。
“王俭那边,如何布局?”阮清月问。
“已安排妥当。”影子收好“证据”,“其亲信中,有我们的人。稍作引导,他自会去‘发现’。”
次日,萧府书房。
王俭的一名心腹管家,借着“替老爷送还昔日借阅兵书”的名义,顺利进入了已被查封大半、略显萧瑟的萧府。在影子安插的内应“无意”指引下,他果然在书桌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暗格内,摸到了那份卷起来的“保证书”。展开一看,王俭的管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回去禀报。
王俭看着那份墨迹犹新的“保证书”,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纸,脸上却泛起病态的潮红。惊的是萧坦之竟敢谋逆到要“架空陛下”,喜的是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只要扳倒萧坦之,这朝堂之上,还有谁能与他争锋?
几乎同一时间,北境军营与赵毅郊外别院。
两名身着普通百姓服装、却行动矫健的汉子,分别找到了因“协防”名义被调至边境的李嵩,和被罢官后郁郁寡欢的赵毅。他们自称是萧将军的心腹,奉密令前来“告知实情”。
“李将军(赵大人),萧将军让小的传话,此前承诺,恐难兑现了。”来人一脸“沉痛”,“将军说,你们知道太多,等大事一成,为了保密,只好……哎!” 他们不仅口头传达,还“偷偷”塞给了李嵩和赵毅一人一份“保证书”副本和那张“吐槽纸条”。
李嵩看着纸条上“贪财易控”四个字,又想到萧坦之许诺的镇北将军之位和背后的杀机,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案上:“萧坦之!你好毒的心肠!” 赵毅则是面如死灰,握着“庸碌无能”的纸条,喃喃道:“我为你鞍前马后,你竟视我如草芥……”
翌日早朝,风暴骤起。
萧宝荣歪在御座里,正让小桃给他剥葡萄,考虑晚上是看《海贼王》还是《火影忍者》的剧场版。王俭突然手持笏板,疾步出列,声音因激动而尖利:“陛下!臣有本奏!臣查出镇国大将军萧坦之,包藏祸心,意图谋逆!此有其亲笔所书逆证在此!” 他高高举起那份“保证书”。
满朝文武顿时哗然!萧坦之谋逆?
萧坦之本来在殿外候命(杂役身份需随传随到),被太监急召入殿,尚不知发生何事。待他看清王俭手中的纸张内容,顿时如五雷轰顶,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嘶声喊道:“陛下!冤枉!此信是伪造!是有人陷害微臣!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啊!”
“伪造?”王俭冷笑,将保证书传给几位重臣观看,“诸位同僚皆可作证!这笔迹,这印鉴,哪一样不是萧坦之的?‘架空陛下’、‘成事后灭口’,字字句句,歹毒至极!岂是旁人能伪造的?!”
大臣们传阅着,窃窃私语,看向萧坦之的目光充满了惊惧和鄙夷。笔迹和印鉴,看起来确实无可挑剔。
就在萧坦之百口莫辩,急得额头青筋暴起之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李嵩和赵毅,竟不顾侍卫阻拦,强行冲入大殿!李嵩须发戟张,目眦欲裂,指着萧坦之怒吼:“萧坦之!你这无信无义之徒!竟想事成之后杀我灭口!” 赵毅也哭喊着跪地:“陛下!臣等受其蒙蔽,险些铸成大错!此贼许以高官厚禄,实则欲将我等当作弃子啊!” 两人纷纷将手中的“保证书”副本和“吐槽纸条”呈上。
三份一模一样的“保证书”摆在面前,还有那张极具侮辱性的纸条,萧坦之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看看一脸“正气”的王俭,又看看“悲愤”的李嵩、赵毅,再看看御座上皱着眉、似乎还没搞清状况的陛下,一股透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一个要将他彻底置于死地的局!
“是你们!是你们合起伙来害我!” 萧坦之状若疯癫,想要冲上去拼命,却被萧锋一步踏前,铁钳般的手牢牢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名御史似乎被绊了一下,从殿门角落捡起几片撕碎的纸屑,惊呼道:“陛下!这……这似乎也是密信碎片!上有‘北魏’、‘三日后’、‘快乐结界’等字!”
最后一片“证据”的出现,彻底将萧坦之钉死在了“谋逆叛国”的耻辱柱上。群情激愤,大臣们纷纷要求严惩。
萧宝荣被吵得头疼,把葡萄籽吐在地上,不耐烦地挥挥手:“吵什么吵!烦死了!萧坦之,你就不能安分点吗?看来杂役还是太轻松了!罚你!从今天起,夜市杂役照当,再加一项!每天给朕去壁画长廊,帮柳彦画q版路飞!不画满一百个不准睡觉!省得你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王俭还想进言重罚,萧宝荣瞪了他一眼:“关天牢多麻烦!还得管饭!就这样!让他干活干到没力气搞事!退朝!” 说完,拉着小桃讨论晚上到底看哪个剧场版去了。
萧坦之像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地。画q版路飞?比杀了他还难受!无尽的屈辱和绝望淹没了他。
而影子,自始至终都隐在殿外最深的阴影里,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只有苏婉清离去时,与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当夜,萧坦之穿着杂役服,在两名暗卫的“陪同”下,麻木地站在壁画长廊前,手里被塞进一支粉笔。身旁,是同样目光空洞、机械画着涂鸦的柳彦。
快乐结界的夜空,烟花依旧绚烂。而萧坦之的野心,已在影子的翻云覆雨间,彻底化为了齑粉,只剩下一具充满怨恨、却无力反抗的空壳。但他的恨意,却也在这极致的羞辱中,燃烧到了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