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一聚,言犹在耳,但三人皆知,各自道路不同,短暂的相聚后,终须一别。然而,在真正各奔东西之前,一个念头不约而同地在三人心中升起——于一处超然之地,抛开身份地位,纯粹以武会友,印证彼此这些时日来的感悟与进境。地点,便选在了那以险峻奇绝着称、自古便是道家洞天福地的西岳华山。
消息并未刻意宣扬,但不知为何,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在武林高层中流传开来。当世武功堪称巅峰的三人——开国皇帝赵匡胤、大理太祖段思平、逍遥派祖师逍遥子,将于华山绝顶论武!这已非简单的比武较量,更近乎一场百年难遇的“论道”!一时间,天下震动,无数自恃武功、或有心窥探至高武学奥秘的江湖豪杰、名宿耆老,纷纷从四面八方赶往华山。他们不敢奢望能参与其中,只求能远远观摩,感受那巅峰之境的一丝余韵。
这一日,华山天穹如洗,万里无云。朝阳初升,将万道金光洒在险峻的山峰之上。落雁峰顶,一方较为平坦的巨岩之上,三人已然莅临。赵匡胤未着龙袍,仅是一身玄色劲装,气息沉雄,立于岩边,俯瞰群山,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磅礴气势。段思平青衫依旧,神色平和,负手而立,仿佛与周遭的云雾山风融为一体。逍遥子白衣胜雪,嘴角含笑,意态闲适,好似随时都会乘风归去。
他们并未立刻动手,而是就那般站着,彼此气机若有若无地交缠、试探。然而,仅仅是这无声的对峙,已然引发了惊人的异象!
以三人所在的巨岩为中心,周遭的空气开始变得粘稠、凝重,仿佛化为了无形的泥沼。天空之中,风云悄然变色,原本晴朗的碧空,竟有流云自发汇聚,围绕着落雁峰顶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云气漩涡。阳光透过漩涡中心洒落,在三人身上镀上了一层瑰丽而神秘的光晕。
远处,那些凭借高超轻功占据有利位置观望的武林人士,无不骇然失色。
“快看!天象变了!”
“这……这是人力所能及的吗?他们还未动手啊!”
“仅仅是气势交感,便能引动风云?此等境界,闻所未闻!”
率先有所动作的是赵匡胤。他并未施展任何精妙招式,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握指成拳,一股刚猛无俦、堂皇正大的拳意骤然勃发!这拳意并非虚幻,竟隐隐在他身后凝聚成一道模糊的、头戴平天冠、身披冕服的帝王虚影,虽不清晰,却带着镇压八荒、梳理阴阳的无上威严。正是他融汇毕生所学、化入帝王心术的“太祖长拳”真意!拳意一起,他周身数丈之内,空气仿佛被无形之力排开,形成一片绝对的“王域”,岩石地面都微微下沉。
几乎在赵匡胤拳意勃发的同时,段思平周身的气息也为之一变。他依旧负手,但一股凌厉至极、却又缥缈无形的“剑意”冲天而起!这剑意并非针对任何人,而是他自身武学理念“以气化形,凝虚为实”的自然外显。霎时间,以他为中心,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细微不可见的无形之剑在生成、流转、湮灭,发出“铮铮”的清鸣,将他身周的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任何外力进入这片区域,都会遭到无数细微剑气的自发攻击与瓦解。那是趋于大成的“六脉神剑”理论所形成的天然剑域!
而逍遥子,面对这至刚至强的拳意与至锋至利的剑意,身形似乎变得更加飘忽。他并未释放出对抗性的气势,反而像是化作了这山巅云雾的一部分,气息若有若无,似实还虚。一股博大、深邃、仿佛能容纳万物的“北冥意境”弥漫开来。赵匡胤那堂皇的拳意,段思平那凌厉的剑意,在触及他身周三尺之时,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股柔韧而浩瀚的意境悄然包容、化解,难以激起半分波澜。他仿佛立于风暴的中心,任凭外界如何狂猛,我自岿然不动,与整个华山的气脉隐隐相连。
三种截然不同,却同样臻至化境的武道意境,在这华山之巅相互碰撞、交织、渗透。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飞沙走石的破坏,但那种精神层面、能量层面的无形交锋,却比任何刀光剑影更加惊心动魄!
天空中的云气漩涡旋转得愈发急促,隐隐有风雷之声从中传来。周遭观望的武林人士,修为稍弱者,只觉得心神摇曳,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即便是那些名宿高手,也个个面色凝重,额头见汗,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三股意境中蕴含的、远远超越他们理解的力量层次。
“帝王之道,堂皇正大,以势压人……”
“剑道极致,凝虚为实,无坚不摧……”
“北冥之境,海纳百川,万化冥合……”
不同的感悟,在不同的观者心中升起。有人从中看到了刚猛之路,有人领悟了锋锐之要,有人感受到了包容之广。
这场论道,持续了整整一日。直至夕阳西下,将天边云霞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那弥漫在山巅的恐怖意境才缓缓收敛。天空中的云气漩涡逐渐散去,恢复了清明。
赵匡胤、段思平、逍遥子相视一笑,彼此眼中皆有收获与了然。他们并未分出高下,也无意分出高下。此番印证,旨在交流,在于拓宽各自的武道视野。
三人并未多言,如同来时一般,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华山险峻的山道之间。
然而,这场“华山论道”所引发的震撼,却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涟漪久久不散。亲眼目睹或听闻此事的武林人士,无不将今日所见所感奉为武道传奇,口耳相传之下,赵匡胤、段思平、逍遥子三人,已然被推上了神坛,成为了一个时代武学的象征与标杆。华山之巅的气象万千,也成为了后世武者心中永远向往却又难以企及的武道圣地。